姬岩指了指窗外。
姬玄恪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看見了雕著古樸鏡紋的馬車。馬車的門開著,季夏正一件一件東西往車裡遞去,顧見驪一一接來。
她裡麵穿著紅色的襦裝,外麵披著一件毛茸茸的雪白鬥篷,柔軟的兔兒絨擦著她的花玉容。
姬玄恪死死望著顧見驪的臉,不由怔住。她的臉居然好了?那場天花過後,不僅沒能因麻子毀了她的美貌,反而像是初春的嫩柳發了芽,十五歲的稚嫩儘脫,真真成了女兒樣。
真好,再也不會有林香凝之流因麻子欺辱她,雖然她本渾不在意。
真好,恢複原本模樣,她心中必定歡喜。
可是姬玄恪的眼中難免落寞。他已多久未曾見她?他亦不曾知道她恢複容貌時的歡喜。距離橫跨在兩個人之間,這段距離似乎毫無儘頭,怎麼跨怎麼追怎麼趕,也無法再靠近。
顧見驪的馬車行出去很久,被姬玄恪追上。
顧見驪推開半扇車門,有些驚訝地望著馬背上的姬玄恪。
姬玄恪翻身下馬,手裡拿著一個風箏,還有一個不算小的錦盒。
顧見驪微微蹙眉。
“錦盒裡裝的是書,還有這個風箏都是給星漏的。府裡的幾個孩子都有,隻是一直沒機會拿給星漏。還煩請……”姬玄恪頓了頓,喉間為滾,艱難開口,“煩請五嬸帶給星漏。”
姬玄恪是姬星漏的兄長,不管怎麼說也沒有不收的道理。
顧見驪遙遙望著姬玄恪,頷首:“我會帶給星漏的。”
顧見驪移開視線,讓季夏將東西接過來。季夏接了東西,馬車又重新啟程。季夏悄悄將一條紙條遞給顧見驪,一臉的欲言又止。
顧見驪將紙條接來,展開。
——“近日少出門,當心。”
顧見驪若是有所思地凝視著這幾個字許久,令季夏拿來火折子,將紙條點燃。待燒掉紙條上所有字,隻剩一丁點時從車窗扔了出去。
季夏猶豫半晌,試探著小聲開口:“夫人,您就彆再和他有牽連了,也彆再想著他了。”
顧見驪回過神來,平靜道:“我隻是在想他在替誰做事,他知道了什麼,是誰要害我,為什麼害我。”
季夏懵了。她怔怔問:“那、那想出來了嗎?”
顧見驪懶倦地靠著車壁,緩聲說:“雖然他近幾個月一直被陛下提拔,我卻猜他暗中在幫姬岩。姬岩上次讓孫引蘭與我說話,我拒了他的邀請。想來,二殿下是打算換個路子,囚我當人質……不對,不是人質,而是證人。姬嵐私改聖旨的證人。”
季夏懵怔著,也未儘數聽懂。她問:“那風箏和書……”
“給星漏送去啊。”顧見驪隨口說。
季夏上下打量著顧見驪的神情,莫名覺得主子慵懶靠著車壁的模樣美得像一幅畫。除了美之外,還有些眼熟。嗯,姬無鏡就是喜歡總這樣懶洋洋靠著車壁。
顧見驪回家之後,姬無鏡並不在寢屋。她也未去尋他,而是先去了耳房沐浴去一日的奔波。她剛換了身乾淨衣服出來,小丫鬟稟告羅慕歌過來有些時候了,在外麵等著。
羅慕歌心急如焚。
她恨,恨顧見驪為了一張臉讓姬無鏡失了噬心散的解藥。當初得知時,她氣得想要上門理論,偏偏被紀敬意攔住,說是姬無鏡的意思,不準顧見驪知道。
她忍,她忍了下來,苦心三個月研究噬心散的解藥。三個月過去了,她瘦了一大圈。功夫不負有心人,她也終於研究出來了。
“讓羅姑娘久等了。”顧見驪姍姍走出來。
望著顧見驪風姿綽約走來,看著她那花容嬌美麵,羅慕歌眼中的恨意幾乎藏不住。她冷笑:“拿著師兄的解藥換來的膏藥變美滋味如何?”
她忽然來了這麼一句,顧見驪詫異地望著她,顯然是不信的。
“不信嗎?哼。師兄根本就沒有服下噬心散的解藥,而是用解藥換了給你治臉的藥!”羅慕歌一步步朝顧見驪走去,她忽然笑了,“可是不要緊,我已經為師兄研究出來解藥了。隻是這解藥,需要你幫忙。師兄為你做了這麼多,你也該為他付出了。”
“羅姑娘什麼意思?”顧見驪皺眉。
“解藥需要一份藥引,藥引必是親子胎發。”
顧見驪回憶著姬無鏡日漸好起來的氣色,並不信羅慕歌的話,她說:“據我所知,噬心散的毒是會傳染的。彆說嬰兒抵不住噬心散,更可能死在腹中。”
羅慕歌忽然大怒:“你怕死!你不肯救師兄!”
“羅姑娘有什麼話與五爺說便是,我去幫你尋她。”顧見驪轉身。
羅慕歌追上一步,手中銀針刺進顧見驪後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