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第196章(1 / 2)

給前任他叔衝喜 綠藥 13544 字 3個月前

第196章

那一年, 榮元宥十二歲。

他隨家人遠離襄西,赴京拜賀, 像去年那樣,要在武賢王府小住。

其他家人都坐在馬車裡,榮元宥卻騎在馬背上,在馬車旁慢悠悠地趕馬。襄西一年當中大半時間是春天, 夏天也不短, 秋天一閃而過,並沒有冬,自然也極少落雪。他每年來永安城,看著一排排房屋和遠處的層疊的山巒皆覆了一層皚雪, 總覺得肅然氣派得很。雪的氣息,似乎能寬心順氣。

馬車剛到了永安城,武賢王府派來的親信家丁趕忙迎了上來。原來本該顧敬元親迎, 卻不想顧敬元臨時接到聖令, 一早出城,隻好派人來接。

馬車到了武賢王府,榮元宥剛翻身下馬, 拍了拍馬背, 整弄著懸掛在馬鞍旁的囊袋。等他再抬頭時,視線裡出現了一到亮色的正紅,驚鴻一瞥。

“父親臨時領了聖令推拖不得, 實在是怠慢了……”顧在驪走出府門解釋著顧敬元不在的緣由。

她還說了什麼?榮元宥沒怎麼聽見, 隻覺得一片皚雪下的她真的好看, 是襄西女子不曾有的絕色。

“元宥?”

榮元宥回過神來,見母親朝他招手,將馬韁遞給小廝,朝母親走過去。

“還不過來見見你在驪姐姐。”榮夫人說。

榮元宥微微皺眉。

顧在驪這才看向榮元宥,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榮元宥,略驚訝,含笑道:“一年不見,小世子長高了不少,個子很快要追上我了。”

榮元宥規規矩矩地做了一揖。

陶氏笑著與榮夫人說:“彆在這裡說話了,快請進府。”

陶氏有些拘謹,她在麵對身份高貴的夫人們時,總是忍不住自卑,可她又記得自己如今嫁了顧敬元,不能給顧敬元丟臉,總是強撐著假裝冷靜老練。

“見驪可還好?我記得她乖乖的,總喜歡黏在在驪身邊。”榮夫人笑著說。

“昨兒晚上進宮去陪驪貴妃了,至今還沒回來。想來又要下午才能回。”

一行人進府,邊走邊說。

榮元宥抬頭,若有所思地望著顧在驪的背影。

他不是第一次見顧在驪,往年也曾在武賢王府小住過幾回,是見過顧在驪的。可此番再相見,她怎麼變了樣子呢?

往年他聽旁人說顧在驪的美,並沒怎麼在意,今日好像在一瞬間看到了她的美豔不可方物。

“來的路上我聽說在驪的婚事已經定下了?”

“是。定了陳家。”陶氏又誇了陳景善幾句。

榮元宥皺眉。陳景善?他隱約有些印象,似乎是個和善斯文的讀書人。可是榮元宥覺得陳景善配不上顧在驪。

他望著前方,想知道顧在驪在聽到彆人談論她與陳景善時的表情。可惜他走在她身後,看不見她的表情。

舟車勞碌一路,是夜榮元宥很早歇下。他睡得不算好,做了一夜的夢。夢很亂,有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又有些天馬行空亂七八糟的畫麵,不相關的夢擾了他整整一夜。到最後,他夢見了顧在驪。

夢見了前幾年年幼時為了尋妹妹榮莞茵,無意間進到顧在驪的閨房,顧在驪側躺在美人榻上小憩,他嚇了一跳,驚覺越矩,匆匆退了出去。

當年的小插曲不知怎麼就跳進腦海,一遍又一遍浮現。

醒來時,濕了寢褲。

榮元宥麵露嫌惡,鄙夷自己的齷齪不堪。

十二歲,半大不小的年紀,亦懂亦不懂。

一眨眼就是五年。

榮元宥從有顧在驪的夢中醒來,皺起眉。

五年,她嫁了人,又和離歸家。如今因為種種原因,她來了襄西,就在他的家中。

榮元宥匆匆起床梳洗過,接過小廝遞過來的馬韁趕去後山。還沒走近,遠遠能聽見後山之上士兵的操練之聲。

家中養的兵馬平日分在襄西不同處,這處後山正是其中一處的士兵操練處。

榮元宥騎馬躍上山頭,望向一望無際的芳草。他的目光迅速在整片山巒間掃過,終於找到了顧在驪的身影。

為了方便操練,這片山巒覆著芳草,樹木卻稀疏。顧在驪躺靠在一株樹粗壯的枝乾上。一身紅色的緊身騎裝,穿著黑色的馬靴。上半身沿著傾斜的枝乾躺靠,嘴裡咬著條嫩綠的春草,眯著眼睛望向藍色的蒼穹。她的兩條腿,一條曲著踩著枝乾,另一條腿垂下來。

她的馬拴在樹下,悠閒地低著頭吃草。

逃回襄西的這段時日,等著顧敬元在西番的動作,他們這一邊暫且按兵不動,倒是沒什麼事情可做。顧在驪無聊時就會來這片後山,看看士兵的操練,也看看藍天和芳草。永安城沒有這麼廣袤的草原。

榮元宥騎馬趕到樹下,仰著頭看她。

“給你帶了水,果子,還有披風。”他頓了一下,“有沒有需要的?”

顧在驪一陣輕笑。

她抱著胳膊,轉過頭望向樹下的榮元宥,說:“小世子這般閒的嗎?”

榮元宥搖頭:“我做的都是很重要的事情,與你相關的事情都是很重要的事情。”

顧在驪又是一陣輕笑。

她朝榮元宥勾了勾手,待他又走近了些,顧在驪坐了起來,上半身前傾,彎下腰湊近榮元宥。

“你當心些,彆跌下來!”

顧在驪的動作讓榮元宥覺得很危險。他趕忙張開了雙臂,做接護的動作,免得她從樹上摔下來。

顧在驪出門時剛剛洗過長發,長發沒有挽起,隨意披散著。此時,半乾半濕的鴉發垂下來,春風吹拂,輕拂過榮元宥的臉頰,帶來她發間的馨香。

“小世子,你這是鬼迷心竅。”

榮元宥再搖頭,神色認真道:“不是鬼,是你。是被你迷了心竅。”

顧在驪想說些什麼,又不知從何說起。她微偏過頭,將所有鴉發垂在一側的肩上,纖細的手指慢條斯理地梳理,而後隨意編了個鬆散的辮子。

她動作漫不經心。榮元宥卻一直望著她的動作,視線隨著她的手指而走,目光一寸不舍得移開。

“如果時間倒流,當年我一定阻止你嫁給他。”榮元宥忽然說。

顧在驪編辮子的動作頓了一下,又繼續動作,乃至扯下腕上的紅綢將辮子尾巴纏上綁好。

“阻止?你怎麼阻止?”她笑,隨意的樣子。

那一年,他不過才十二歲,還是個孩子罷了。

榮元宥皺眉。他隻是覺得很難過。每次想到顧在驪曾經嫁給那樣一個人,受過那樣的委屈,他心裡就難受。

“我心疼。”他終於說出來,眼角略紅。

顧在驪收起眉眼間的笑意,稍微正色了些。

“我從來沒後悔嫁給陳景善。”顧在驪道。

榮元宥一怔,又有些生氣。

“發生了那麼多事情,他那般對你,你心裡還有他不成?”

“小世子想什麼呢?”顧在驪欠身,指尖戳了戳榮元宥的額頭。

榮元宥向後退了一步,然後又往前邁出一步,繼續張開雙臂護著。

“時間不能倒流,世間沒有如果,世間事,也沒有什麼可值得後悔的。我倒是要謝謝陳景善,若是沒有他,即使我嫁給了彆人,餘生也不過困在後宅裡。婆媳爭鬥、妯娌計較、巴結人心,還有一門心思生孩子。”顧在驪微眯著眼,感受剛好拂麵而來的一陣暖暖春風,“倒是陳景善危難時捅過來的刀子讓我忽然間想通了很多事情,像是重獲新生一樣。”

她雙手撐著身下的枝乾,從樹上跳下去。

榮元宥緊張得不行,直到看見她安然無恙落地,懸了半天的心才終於踏實了張開半天的胳膊也才放下。

顧在驪走到馬旁,拿起懸掛在馬鞍旁的水囊。

榮元宥趕忙說:“水都涼了,喝我給你帶來的,應該還是溫……”

酒香撲鼻,榮元宥住了口。

顧在驪仰頭,飲了口烈酒。烈酒入喉,酒香仍留。她朝榮元宵晃了晃水囊,笑:“小世子年紀小,應該沒飲過酒吧?”

榮元宥抿唇,清俊的臉龐上帶出了幾分微紅。

是的,他沒喝過酒。

“酒會讓人不能保持清醒犯糊塗做錯事,不、不是好物……”榮元宥辯解,聲音越來越小。

“對對對。小世子說的對。很對。”顧在驪笑。

她徑自再飲了一口酒,放回馬鞍旁。

“回去吧。”顧在驪翻身上馬,馬蹄踩著青草往回走。榮元宥一言不發也上了他的馬,默默跟在顧在驪身側。

藍天碧草,風都帶著花的芬芳。

兩個人坐在馬背上,也不急,慢悠悠地往回走,任由陽光灑落了一身。

離開這片後山,經過熱鬨街市,人聲喧囂,一時之間多了煙火氣。襄西與永安城風土人情有著些差彆,在永安城,雖然女子也可隨意出門,甚至有零星擺攤販賣的女子,可畢竟是少數。到了襄西,在街市兩旁開著商鋪小攤的人卻是男女對半。口音衣著自然也是不同。

顧在驪隨意看著街市兩旁,看見一位濃眉大眼的女人輪著大刀劈豬骨。小攤垂著“高嫂子豬肉”的條幅。

“去買點豬肉吧。”顧在驪說。

“啊?好。”榮元宥愣了一下。

榮元宥隨著顧在驪走向高嫂子豬肉,聞著生肉的膩味兒,榮元宥皺起眉。

顧在驪在馬背上彎下腰,詢問:“高嫂子,給我那條排骨。”

“好哩!給你剁好,回家省事!”高嫂子輪著大刀,乓乓乓一頓剁,一長條排骨被剁成一塊一塊,每一塊大小相當。

她用油紙包裹好,遞來。

榮元宥趕忙雙手接過來,道了聲:“多謝。”

付了錢,繼續往回走。榮元宥問:“你想吃排骨?回去讓廚房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