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二嫂陪著吳媽媽進了明間,在明間的楊木羅漢床上坐了下來。
秦蘭芝有條不紊安排待客,她吩咐萬兒去灶屋燒水泡茶,又吩咐翡翠用攢盒盛了五香瓜子和豬油玫瑰糕送過來。
安排罷,她這才也進了明間,在秦二嫂手邊的圈椅上坐下了。
吳媽媽知道秦蘭芝自有主意,因此一直在正等著秦蘭芝,見她到了,便笑著道:“秦姑娘,我這次過來,是有一件絕妙的好親事,要來與姑娘說!”
秦蘭芝聞言,微微一笑,道:“吳媽媽且說說說吧!”
吳媽媽滿臉堆笑,拍了拍手道:“當真是千裡姻緣一線牽,姑娘您剛回家,今日上午就有一位做官的吩咐小廝叫了我過去,說要娶一位娘子當家理紀,隻是這位官人眼光高,想要娶一位真正的美人,不拘頭婚還是二婚!”
說罷,她眼睛閃閃發光看著秦蘭芝,等著秦蘭芝想詢問。
秦蘭芝笑了,道:“吳媽媽,不知道您說的這位官人可否願意入贅?”
吳媽媽笑容瞬間滯了滯,馬上笑得更加燦爛:“秦姑娘,您有所不知,這位官人在家是排行第二,爹娘都在原籍魯州隨著長兄生活,你若嫁給他,你爹娘自然也可以跟著過去,這和入贅也差不離的!”
秦二嫂試探著問道:“不知這位官人家計如何?”
吳媽媽當即笑了起來:“這位官人,年少從軍,又無妻小,手裡倒是攢了不少銀子,在城東李相公胡同有一個三進的宅子,家裡也使好幾個小廝丫鬟!”
秦蘭芝一聽“年少從軍”,心裡大致有數了,眼睛含笑看向吳媽媽:“不知吳媽媽說的這位官人是誰?”
宛州城自有軍衛,吳媽媽既然說是軍官,必定是宛州衛的軍官,而宛州衛的軍官從指揮使、指揮僉事到正千戶副千戶,不是福王的人,就是福王府世子趙翎的人。
而她上午剛在裕和堂遇到了趙翎!
吳媽媽笑容滿麵:“這位官人,正是宛州衛的正千戶王子銘王大人,堂堂正五品武官,今年才二十五歲,可配得上姑娘?”
秦蘭芝這下子全明白了——彆的人她也許不知道,這位王子銘她可是知道得很!
王子銘,宛州衛下屬千戶所的正千戶,福王世子趙翎的親信,後來娶了趙翎的遠房表妹,前世因為趙翎倒台,他也被收監了。
想到這裡,秦蘭芝雙目清澈看向吳媽媽,似笑非笑道:“吳媽媽,我是從福王府出來的,難道我會不知道王子銘王大人和世子的關係?端懿郡王的下堂妾嫁給了世子的親信,這門親事您覺得合適麼?”
吳媽媽:“......”
其實上午王千戶叫了她過去,許了二十兩銀子謝媒錢,讓她立時三刻去秦家說媒,她心裡就有些犯嘀咕——作為官媒,她隱約知道王千戶和王府的關係。
隻是二十兩謝媒錢實在是誘惑太大,而正五品武官也的確勢大,吳媽媽就順水推舟應承了下來,想著秦蘭芝身居王府內宅,不可能知道外麵的事,或者可以哄騙一番,誰知這秦蘭芝如此聰明!
見吳媽媽神情尷尬,秦蘭芝卻又微微一笑:“吳媽媽,不知者不怪,我沒想過攀龍附鳳,隻想著好好過安生日子,我還是那句話,長得好,又聰明,人品好,願意入贅,您若是有了真正合適的,我和我娘自然歡迎您來說媒!”
吳媽媽畢竟是積年做媒的,當即收斂了尷尬之色,也笑了起來:“秦姑娘放心,我曉得了,以後斷不會這樣了!”
這時候翡翠用托盤送了茶點過來。
秦蘭芝親自起身,端起青瓷茶盞,先遞了一盞給了吳媽媽,又遞了一盞給自己的親娘,然後又端起盛瓜子點心的攢盒放在了楊木羅漢床中間的小炕桌上。
吳媽媽接了茶,便不再提做媒的事了,開開心心與秦二嫂吃茶點說閒話,氣氛輕鬆無比。
待送了吳媽媽回來,秦二嫂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恨恨道:“蘭芝,那位王千戶到底要做什麼!”
秦蘭芝服侍秦二嫂在羅漢床上坐下,立在一側為她按摩著肩頸,輕輕道:“娘,這些事您不用多操心,以後但凡有人上門說媒,一定得由我親自詢問相看!”
秦二嫂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抬頭看著蘭芝,心裡十分感慨。
方才蘭芝與吳媽媽說話的時候,她這才發現,自己那任性嬌慣的小蘭芝,進了王府一年,早變得堅強聰慧,不再是昔日那個嬌癡天真的小姑娘了!
傍晚時分,秦二嫂叫了蘭芝過來,開始給蘭芝講解丸藥的配方。
母女倆正說著話,小丫鬟萬兒過來道:“娘子,姑娘,簡四姑娘來看望姑娘!”
宛州風俗,有身份人家的正妻被尊稱為太太或者夫人,而一般人家的正妻的尊稱則是娘子,比如秦二嫂娘家姓陳,家中下人就叫她陳娘子。
秦蘭芝一聽,不由笑了,聲音中也帶了幾分興奮:“快請她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