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1 / 2)

福王的外書房是一明兩暗三間房打通的,地上鋪著玉石地麵, 甚是闊朗。

書房裡全套的紫檀木家具, 牆上掛的是唐宋名畫, 茶具是汝窯,花架上擺的是名品蘭花,甚至連焚香的香爐, 都是漢代的博山爐, 十分的端重素雅。

福王正在書案後寫字, 聽了小廝的回話,便沉聲道:“讓他進來吧!”

小廝掀起書房門上新換的鵝黃緞簾,趙鬱一彎腰就進去了。

趙鬱一進書房,早收斂起臉上的笑意, 恭恭敬敬行了個禮:“兒子給父王請安。”

聽到這句“兒子給父王請安”,福王把手中的狼毫擱在了玉石筆擱上,抬眼看向趙鬱,冷哼一聲道:“父王?你還記得我是你父王?!”

趙鬱低頭不語。

在福王這裡, 他多說多錯, 還不如不說, 老老實實認錯。

見趙鬱貌似恭謹地立在那裡,卻依舊長身玉立,瞧著如明月皎皎翠竹筆直,福王越看越不順眼, 又道:“有一陣子沒見你的影子了, 到底在做什麼?”

趙鬱低眉順眼道:“啟稟父王, 我近來和白三弟胡五弟合夥做南北販貨的生意,一直在忙著踏勘鋪子。”

他早就總結了經驗,他越不成器,父王心情就越好,因此趙鬱老老實實說自己在做生意。

福王一聽,大感興趣:“做生意?生意還順利麼?”

趙鬱垂著頭:“啟稟父王,還算順利,白三弟押著船去江南了,待他回來,我再跟著商隊去西北。”

聽到趙鬱要踏踏實實經商了,福王心情好了許多,覺得自己也得適當表現得像個做父親的樣子了,便道:“朝廷是不養閒人的,宗室子弟也不能躺在那裡安享富貴,把自己養成廢物。你能出去經商,這樣很好,人就應該踏踏實實走好每一步,不要奢求那些遙不可及的東西。該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妄想也沒用。”

趙鬱經曆了太多,從小就會自己安慰自己,告訴自己要堅持,要樂觀,早晚會熬到分府另居,從此海闊天空,因此對於福王這份空洞的撫慰,他的抵抗力強得不得了,十分麻木地聽了,乖巧地答了聲“父王說的是”。

福王看著趙鬱唯唯諾諾的樣子,心情莫名好了起來,臉上漾出笑意來:“對了,你也大了,也該說親了,你有什麼打算?”

趙鬱早想過了,胸有成竹道:“啟稟父王,我不耐煩伺候那些高門閨秀,想著哪個姬妾有孕,就扶正了吧!”

這個回答,他覺得福王一定愛聽。

福王:“......”

他盯著趙鬱的臉,想看趙鬱是不是真的如此不求上進,連可以利用的與高門聯姻的機會都願意放棄。

趙鬱態度自然地抬頭看向福王,寒星般的眼睛清澈之極:“父王,我自己是庶子出身,又不成器,何必娶了高門之女,讓妻兒蒙羞?再說了,我這樣心無掛礙,無人管束,倒也自在!”

福王:“......”

被這樣清澈誠摯的眼睛看著,他忽然有些心軟,垂下眼簾道:“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你自己高興就行。”

趙鬱答了聲“是”。

福王便又道:“你皇伯父的千秋節該到了,明日一早出發進京朝賀,你也收拾一下行李,隨著一起進京吧!”

趙鬱忙笑著道:“父王,胡五弟也要進京,想要我和他一起上路......”

想到胡巡鹽那個不成器的紈絝子弟胡靈,福王嘴角扯了扯,道:“那你和胡靈一起走吧,不要在路上耽擱了時間。好了,你退下吧!”

趙鬱答了聲“是”,又行了個禮,這才退了下去。

趙翎送趙鬱出去,兄弟倆默默沿著白石小徑向外走去。

待走出了外書房院子的寶瓶門,趙鬱這才鬆快了下來,笑著看向趙翎:“大哥,這次進京,我就不住在京中王府了,胡靈在延慶坊有一個小宅子,我住在他那兒,出去吃酒玩樂也方便!”

趙翎鳳眼帶著憂慮看著弟弟,最後還是忍不住了,便道:“不管胡靈如何在延慶坊那邊的行院尋花問柳,你不許學他,萬一染到了什麼臟病,你這輩子都完了!”

趙鬱沒想到趙翎會和他說這些,抬眼怔怔看著趙翎。

趙翎見趙鬱這樣看著自己,眼神迷茫中帶著些天真,心裡更軟了,抬手在趙鬱肩膀上拍了一下,道:“阿鬱,你不知道,前朝末帝,就是被男寵引到了外麵嫖宿小倌,結果出了楊梅大瘡,全身都爛掉了,死也死的不光彩!”

趙鬱不由笑了,故意道:“哥,你以為我不讀書?史書上不是記載末帝死於天花麼?”

趙翎哼了一聲,道:“難道能說一國之君生了楊梅大瘡麼?”

他又看向趙鬱,皺著眉頭道:“反正你不能去逛,記住沒有!”

趙鬱笑吟吟攬住趙翎的肩膀:“哥,你放心,我不但自己不逛那些地方,如今胡五弟也被我管著,不大逛那些地方了!”

他眼珠子一轉,轉移了話題:“哥,我最近做生意,手頭不是很寬裕......”

趙翎知道趙鬱手頭一向不寬裕,便直接把自己的荷包塞到了他手裡:“這是給你進京的盤纏,你省著點用,不要到時候又要四處打秋風!”

趙鬱笑嘻嘻把荷包塞進了袖袋裡,對趙翎拱了拱手,灑然就要離去,卻被趙翎又拽住了。

趙翎想了想,道:“你如今做生意,本錢夠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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