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蘭芝去了後,二十年的時間,他再也沒有過這樣的事,處理朝政之餘,他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用在了所謂的巫蠱之事上,不知道見了多少真真假假的大師,不知道服用了多少所謂神藥仙丹,不知道舉行了多少祭祀,終於換回了這一世與蘭芝的再相見。
蘭芝,就是他的一切,他絕對不會放開她......
夜裡蘭芝又醒了一次,迷迷糊糊間知道趙鬱在用布巾沾了溫熱的水給她擦拭身子,可是她累得手指尖腳指頭都是酥麻的,眼睛都睜不開,很快就又睡熟了。
蘭芝再次醒來,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床上,而且還在趙鬱的懷裡,趙鬱人在她背後,手卻在她前麵。
她不由歎了口氣——蘭芝著實不知道該怎麼做了,趙鬱如今變成了牛皮糖,快把她給活活纏死了。
趙鬱察覺到蘭芝醒了,心中歡喜雀躍,修長的手指一撚,低低叫了聲“蘭芝”......
夜裡下起了雪,一直到早上還沒停,起初還是雪粒子,下著下著就大了起來,變成了一片片羽毛似的雪花,從蒼穹之中飄落了下來,不過半日工夫,整個彆業就被白雪覆蓋,成了白雪世界。
秦二嫂立在窗內,隻顧看外麵漫天的雪花。
眼看著快到中午了,蘭芝和女婿還沒有起身的動靜,秦二嫂頭一次有些惴惴不安了——昨日她才教了蘭芝那些事情,今日蘭芝就睡到快中午,蘭芝不會把女婿給怎樣了吧?
即使蘭芝沒把女婿怎麼樣,女婿把蘭芝怎麼樣了也不行啊!
有些事,還是得有個度的!
正在秦二嫂焦躁不安的時候,翡翠冒著雪急急跑了過來:“太太,姑爺說讓把姑娘和他的早飯送到後花園小樓!”
秦二嫂忙上前,一邊幫翡翠拍打身上的落雪,一邊道:“姑爺瞧著沒事吧?”
翡翠跺了跺腳,跺去鹿皮套鞋上的雪屑:“姑爺好得很啊,似乎挺開心的,還賞了我一張銀票!”
她獻寶似的拿出來讓秦二嫂看。
秦二嫂見銀票的麵值是一百兩,忙讓翡翠自己收起來,急急又問道:“姑娘呢?你見姑娘沒有?”
翡翠畢竟曾在王府侍候蘭芝和端懿郡王,什麼不知道?
這會兒見秦二嫂如此著急,她心裡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忙湊近秦二嫂低聲道:“太太,姑娘也沒事,姑爺又被她給打了,姑娘既然能打人,哪裡會有事!”
她剛才上了樓,恰好看到姑娘坐在錦被裡披散著頭發打姑爺,看起來精神得很呢!
秦二嫂這才徹底放下心來,念了聲“阿彌陀佛”,這才又問翡翠:“姑爺的臉沒受傷吧?”
翡翠遲遲疑疑道:“姑爺的耳朵估計......”
秦二嫂一聽就知道怎麼回事了,當下便道:“你快去廚房你們姑娘和姑爺取早飯吧,晚些我會說你們姑娘的,對丈夫哪能像她這樣朝打暮罵,真是不成樣子!”
王湉被趙鬱派到武威去辦事,昨夜才趕了回來,一直睡到自然醒,這才洗漱了,用了午飯來到了外書房,卻沒有見到端懿郡王,不由納悶:“這麼晚了,郡王怎麼還沒起身?”
小廝阿貴奉上清茶,抿著嘴隻是笑,輕手輕腳退了下去。
王湉知道青衣衛規矩大,也不多問阿貴,自己坐在那裡喝茶,誰知剛喝了兩口茶,外麵就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忙放下茶盞起身去迎。
趙鬱神清氣爽走了過來,一見王湉,便笑了起來:“王先生回來了!”
王湉見趙鬱似乎有些不同,看起來好像春風滿麵似的,仗著趙鬱性子好,便試探著道:“郡王今日有什麼喜事?”
趙鬱笑微微看了他一眼,笑得更加燦爛了,徑直進了書房,在書案後坐了下來:“路線安排得怎麼樣了?”
王湉把自己繪好的圖攤開放在了書案上,道:“郡王,從天水縣到武威,路程超過千裡,您看看按照這個路線走怎麼樣......”
他說著話,眼睛卻悄悄打量著趙鬱,發現趙鬱左耳紅紅的,知道趙鬱又被秦氏揍了,不由歎氣——若是陛下知道郡王常被妻子揍,還不得心疼死。
趙鬱似乎有讀心術一般,低頭看著地圖,口中卻道:“內子對我,一向打是親罵是愛,我甚是喜歡,誰要是敢在皇伯父那裡多嘴議論此事,我就把他那不為人知的小未婚妻另行聘嫁。”
王湉:“......”
他是真的有一個小未婚妻,今年才及笄,剛剛十五歲......
王湉笑得巴結之極:“郡王,令正最是疼愛你,我們都知道,在陛下麵前自然也會照實說的!”
不知郡王何時知道了他的底細,如今王湉隻得大大方方承認了。
他是陛下的人,不過他也不會做危害郡王的事,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趙鬱見王湉如此識趣,還這麼會說話——令正一般是用來稱呼嫡妻的,這是承認蘭芝是他的嫡妻了——不禁笑了起來,伸手拍了拍王湉的肩膀:“王先生真不錯,聰明識趣,我很欣賞!”
王湉也忙禮貌地回拍趙鬱的馬屁:“郡王英俊出眾,少有人及!”
兩人都被對方拍得美滋滋的,相視而笑,自我感覺對方是自己的知己,很多話根本不用說透,對方立刻就能領會,實在是真正的朋友。
晚上趙鬱回了後花園小樓,發現蘭芝餘怒未消,便乖乖地在榻上睡下了。
夜裡蘭芝腿又抽筋,趙鬱忙過去給她按摩,總算是在床邊得了些位置,舒舒服服賴在床上睡了一夜。
轉眼一月就過去了,二月來到了人間。
海棠苑裡海棠樹的枝條上滿是褐色的花苞,距離花期還有一段時間,院中角落裡的迎春花卻已經開放了,嫩黃的花朵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韓側妃已經一個月沒有收到韓雙的消息了。
她派出去好幾撥人尋找,卻都一無所獲,韓雙和他的那些手下,似乎一到蘭州,就如一滴水滴落入池塘,再也找不到了。
韓側妃雖然不在乎男人,可是韓雙畢竟不同。
她思索了良久,預備讓韓單再去蘭州一趟,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務必要把韓雙給尋回來。
雙福急急走了過來,行罷禮起來,低聲道:“側妃,京城那邊有消息了!”
韓側妃眼波流轉看向她:“什麼消息?”
雙福聲音微顫:“陛下已經發現太子的病了,如今太子身邊的人全被青衣衛收監關押了......”
韓側妃心裡咯噔一聲,一下子在錦榻上坐了下來,心思如電飛快梳理著,最後笑了起來:“不必擔心,太子的私事,和我們福王府海棠苑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