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外的燭光隱隱透了進來, 照在蘭芝的臉上。
十七歲的蘭芝, 雖然做了母親,卻分明還是少女模樣, 嬌嫩明媚。
趙鬱忽然沒法開口了。
他怔怔看著蘭芝, 片刻後道:“我接到消息, 太子薨逝了。”
蘭芝一下子坐了起來——在前世, 太子可是死於兩年後!
前世正因為太子薨逝, 慶和帝這才急召趙鬱進京!
她的身子一點點冷了下來,心口仿佛破了個大洞,空落落的,似有冷風吹過,一片冰冷。
蘭芝的眼尾漸漸泛起紅來, 眼睛濕潤了:“趙鬱,陛下若是召你進京的話,我和阿犬絕對不會跟著你去的。”
趙鬱也坐了起來。
他看著蘭芝,發現蘭芝在流淚,忙伸出雙臂,緊緊抱住蘭芝,低聲道:“蘭芝,你是不是......是不是......前世......前世......”
蘭芝沒有聽清他的話,堅持道:“我和阿犬不會去京城。如果不行, 我們和離吧!”
為母則強, 她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的孩子。
韓側妃不是正常人, 她會出手傷害阿犬的。
即使沒有韓側妃, 慶和帝也會為趙鬱另擇高門之女,到時候作為庶長子,阿犬身份尷尬不說,京城的高門,哪個又是吃素的?阿犬怕是要陷入危險......
趙鬱緊緊抱著蘭芝:“陛下親自下旨,把母妃押往京城幽禁。”
蘭芝聞言,心裡一陣快意,身子慢慢沒那麼緊繃了,可是轉念一想——前世韓側妃也曾被圈禁,後來不是還出來了麼?
像韓側妃這樣的人,除非親眼看到她死去,否則她永遠會折騰下去的。
深思熟慮後,蘭芝依舊堅持:“趙鬱,我和阿犬不去京城。我們娘倆要麼留在這薤穀,要麼回宛州梧桐巷的宅子。”
對於皇族的冷酷和現實,她總算是明白了。
沒有愛情,沒有親情,隻有權勢和算計。
這樣的京城,這樣的皇族,她寧願帶著阿犬在這山穀終老,或者帶著阿犬和爹娘回宛州生活。
她看向趙鬱,聲音倔強:“我自己能掙錢養活阿犬。我隻有阿犬,你還年輕,將來重新娶妻生子,再納幾個妾室,兒子要多少有多少,何必和我爭阿犬?”
聽了蘭芝的話,趙鬱一顆心蹙縮成一團,幾乎無法呼吸。
他竭力壓抑著自己,在蘭芝臉頰上吻了好幾下,柔聲道:“蘭芝,我都聽你的,你放心吧,以後彆再說和離這樣的話了,你明明知道我離不開你和阿犬......”
蘭芝這才徹底放鬆了下來。
趙鬱彆的不說,一向說話算話,做不到他寧願不吭聲也不會答應。
有了他這句保證,蘭芝一下子鬆活了許多,被趙鬱抱著又躺了下去。
趙鬱知道蘭芝剛生了孩子一個月,也不能做什麼,可他就是想親親蘭芝,抱抱蘭芝,便俯身吻蘭芝,安撫著她。
蘭芝在他的親吻安撫下,整個人綿軟如水,縮在趙鬱懷裡。
正在旖旎時候,睡在床裡側小錦褥上的阿犬忽然哼唧了起來。
蘭芝是最聽不得阿犬哭的,還沒等阿犬哭出聲,就推開趙鬱,撲到了阿犬那邊,聲音溫柔極了:“阿犬,我的寶貝兒小心肝兒,娘來了,彆哭啊......”
趙鬱:“......”
聽著阿犬吧嗒吧嗒吃奶的聲音,他不禁笑了起來,湊過去看了一會兒,悄悄在阿犬的胖屁股上輕輕擰了一下。
蘭芝實在是太累了,阿犬睡著,她也睡著了。
趙鬱小心翼翼把阿犬送回床裡側的小錦褥上,為他蓋好小被子,然後自己舒舒服服抱著蘭芝睡了。
反正在和阿犬爭奪蘭芝的戰役中,最終的勝利一定屬於善於韜光養晦謀定後動的他,阿犬這小崽子,還嫩著呢!
蘭芝醒來,已經是上午時分。
趙鬱不在床上,連阿犬這崽子也不在。
蘭芝心裡一慌,忙坐了起來。
在外麵候著的翡翠聽到動靜,忙過來道:“姑娘,你醒了!”
蘭芝看見翡翠,這才沒那麼慌了,忙問道:“阿犬呢?”
翡翠笑了:“太太抱著阿犬在園子裡玩呢!”
蘭芝這才放下心來,一邊起身,一邊問道:“郡王呢?”
翡翠端了盞溫開水遞給蘭芝:“白三公子和胡五公子來了,玉校尉也在,郡王陪著他們去馬場看馬配種了!”
蘭芝:“......”
看馬配種?這些人都是什麼愛好啊!
想必趙鬱又在忽悠他們投銀子入股了!
她知道白佳寧和胡靈是趙鬱的好友,他們千裡迢迢來看趙鬱,趙鬱一定很歡喜,便吩咐翡翠:“你去交代蜀芳,中午多準備幾樣下酒菜。”
翡翠答應了一聲,又問道:“姑娘,還是準備昨晚的南酒麼?”
蘭芝笑了,道:“南酒太溫軟了,準備烈性的柳林酒吧!”
柳林酒是鳳翔名酒,酒味醇厚卻又不上頭,是烈酒中的翹楚。
趙鬱和好友重聚,怕是這樣的烈酒才能儘興。
翡翠自去傳話,蘭芝洗漱罷,想著今日有可能見外客,便不再像昨日那樣素淨妝扮,著意妝扮了一番。
蘭芝妝扮的時候,翡翠又把雇短工采摘槐樹葉的事情說了:“......是玉校尉麾下的小校跑去軍屯尋的人,一上午就采摘夠了,我就讓他們幫著清洗了槐樹葉,如今用紗罩兜著在廊下晾著,工錢我已經發下去了。”
聽了翡翠的敘述,蘭芝不由笑了:“翡翠,你可是越來越能乾了!”
翡翠小心翼翼為蘭芝戴上赤金鑲紅寶石耳墜,口中道:“那是!還不是姑娘你教的好,我可都聽你的!”
蘭芝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