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和帝接收到了小皇孫發來的信號,當即笑道:“到時辰了,阿鬱,你帶著秦氏和阿犬去太廟吧!”
趙鬱、蘭芝和阿犬一家三口行罷禮便退了出去。
如今正是上午時分,秋陽燦爛,驅散了一夜秋雨帶來的潮濕陰冷。
離開彌漫著速水香的陰鬱的延福宮,沒有了梁淑妃武敬妃等人飽含恨意的視線,立在燦爛溫暖秋陽中,蘭芝覺得整個人都變得輕鬆適意起來。
她不禁笑吟吟看向趙鬱,卻發現趙鬱也在看她,也是一臉輕鬆的模樣,分明也不喜歡延福宮。
趙鬱伸手握住蘭芝的手,用極輕的聲音道:“咱們以後不過每月的初一十五才進宮給父皇請安,不會經常見到這些人的!”
蘭芝小小的臉仰了起來,在陽光照射中越發的晶瑩潔白,大眼睛微微眯著,笑容可愛:“嗯,大殿外麵的太陽好溫暖啊!”
趙鬱也笑了,凝視著蘭芝正要說話,阿犬卻有些看不慣爹爹膩歪娘親,伸手要蘭芝抱:“娘親,抱抱阿犬!”
蘭芝:“......”
趙鬱:“......”
這可是阿犬第一次說“抱抱阿犬”這樣複雜的話!
趙鬱頓時笑了起來,彎下腰,伸手就把阿犬抱了起來:“你娘親累了,爹爹來抱你吧!”
阿犬不敢反抗爹爹,大眼睛忽靈忽靈給娘親發信號,希望娘親把自己從爹爹懷裡拯救出去。
蘭芝伸手捏了捏阿犬柔嫩的小臉頰,笑盈盈道:“阿犬,爹娘要帶你去一個很重要的地方,路途遙遠,娘親抱不動你,還是讓你爹爹抱吧!”
阿犬聽懂了娘親的話,有些不開心——他可是親眼見過娘親把爹爹抱起來的,娘親連爹爹都能抱起來,為何抱不動他?
真是偏心!
隻是這麼複雜的句子他還沒法子說出來,隻能委屈巴巴呆在爹爹懷裡了。
延福宮外停放著兩頂八抬大轎。
趙鬱抱了阿犬上了前麵的那頂大轎,蘭芝扶著女官上了後麵的那頂大轎,全副儀仗往太廟而去。
蘭芝端坐在大轎中,默默誦記著告廟的禮節。
她雖然活了兩世,卻是第一次前往太廟。
前世趙鬱成為慶和帝的嗣子,也曾拜謁太廟,卻是趙鬱獨自一人前往的。
到了如今,蘭芝還記得清清楚楚前世趙鬱拜謁太廟那一日的情形。
那是一個陰鬱連綿的春日,一大早起來趙鬱就沉默異常,似乎很不開心。
蘭芝察覺到了趙鬱情緒的異常,不敢多說一句話多做一件事,生怕說多錯多做多錯多。
她垂眉斂目,規規矩矩服侍趙鬱穿上禮服,恭送趙鬱離開。
一直到離開,趙鬱臉上也未曾帶出一絲笑意來,一直板著俊臉,冷峭得很,仿佛他不是一步登天成為皇帝的嗣子和皇位的唯一繼承人,而是要去做一件他極為厭惡的事情。
趙鬱乘坐的大轎在眾人簇擁下遠去,蘭芝悄悄登上二樓,立在窗邊眺望,直到趙鬱的大轎消失在拐角處,再也看不到......
想到前世往事,蘭芝心臟猶自蹙縮,似乎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她睜開眼睛,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那都是前世之事了,要看現在,不要沉溺在痛苦的過去......
待情緒緩了過來,蘭芝覺得鼻翼有些癢,伸手一摸,卻摸到了淚水——原來,不過一閃神罷了,她卻流淚了。
蘭芝一直以為,對前世的她來說,最大的痛苦便是韓側妃灌下的那杯毒酒,如今戴著五鳳冠穿著親王妃禮服端坐在大轎中,她才發現,前世自己內心深處,最大的痛苦是深愛的男人對她的冷淡冷漠......
我是你最親近的人,卻感受不到你的溫暖。
此時趙鬱抱著阿犬坐在大轎中,在大轎的晃晃悠悠中,心裡卻是歡喜無限。
前世他成為慶和帝的嗣子,自然也有拜謁太廟這個行程的。
可是前世的時候,世家把持朝政,他的生母對他各種控製施壓,慶和帝病體支離奄奄一息,因為世家和他生母韓氏的施壓,他的妻子蘭芝不但不能堂堂正正和他並肩而立,而且連成為側妃陪他進入太廟都不被允許。
他唯一的深愛的女人,在漫漫寒夜之中與他相互慰藉取暖,而不能與他並肩攜手而立。
所以,沒有人知道他對世家的恨、對他生母的恨究竟有多深......
這一世,他的生母被他逼得流亡海外,四大世家已經鏟除了三家,他和蘭芝也終於能夠堂堂正正地夫妻攜手而立,而他和蘭芝也有了一個可愛的兒子阿犬,即使前路滿是坎坷,世家的反撲還會到來,大周依舊內憂外患,可是,有了蘭芝和阿犬,他定會堅定向前,為阿犬創造出一個盛世來!
大轎在太廟前的廣場上停了下來。
蘭芝被女官扶下了大轎,抬眼看去,卻見碧天無垠秋陽燦爛,心情頓時愉快起來——今日果真是黃道吉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