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太陽還沒出來,一碧萬頃的湖麵上彌漫著一層白茫茫的霧氣,偶爾有一對鴛鴦相跟著從霧氣中遊了出來,煞是可愛。
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白佳寧頭也不回,隻是叫了聲“二哥”。
趙鬱擺了擺手,示意親隨不要靠近,然後大步流星走了過去,他剛要在白佳寧身旁坐下,卻忽然拿過白佳寧的左手,從袖袋裡麵抽出了一方銀紅色的錦帕,拭了拭木椅的椅麵,這才坐了下來,又把那方銀紅色的錦帕掠給了白佳寧。
白佳寧原本滿心的憂傷,卻被趙鬱這番騷操作給氣著了:“我說二哥,你知道這是誰送我的麼,你這麼糟蹋?”
趙鬱理直氣壯:“反正左不過是你那幾個紅顏知己,不是嬌嬌,就是愛愛,或者惜惜,亦或者憐憐——大男人哪有用這樣騷包顏色的錦帕!”
白佳寧氣結:“這是董嬌嬌送我的!”
趙鬱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原來是嬌嬌啊!”
白佳寧說不過他,悻悻地把這方銀紅撮穗的落花流水汗巾仔細疊好,又收回到左邊的袖袋裡,道:“二哥你這人白長了一副清俊麵孔了,一點都不解風情,這方汗巾哪裡是尋常的錦帕?這是杭州有名的落花流水汗巾,上麵熏的是珍貴的瑰心香,而且是全大周人都知道的董嬌嬌董大家送我的......”
晨曦中趙鬱看著白佳寧隻是笑。
白佳寧不由也笑了——他知道趙鬱是故意插科打諢,好讓他開心一些——道:“昨夜的中秋宴可真是——”
他仰首想了半日,這才想到了一個準確的詞,用力道:“真是惡心啊!”
趙鬱笑容燦爛:“正因為惡心,所以我們要一點點改變啊,就像眼前一片黑暗,與其抱怨黑暗,不如點亮燭台,從最小的事情做起,去治理眼前的黑暗。”
白佳寧認真起來,看向趙鬱:“二哥,你打算怎麼改?”
大周後宮的汙濁齷齪不是慶和一朝才有的,因為世家的崛起和世家女進入後宮,後宮這種局麵已經持續幾百年了,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變的。
趙鬱笑著起身,深吸了一口清晨帶著青草香和水汽的清冷空氣,聲音不高,卻異常清冽好聽:“我不要後宮啊!”
白佳寧:“......哥,還是你厲害!”
不要後宮,自然就沒有後宮那些爭寵奪嫡的齷齪事了。
趙鬱看著前方廣闊的湖麵,想著自己的心事。
他不但不準備廣納後宮,而且連舊皇宮都不打算用了,將來若是能遇到前世那個幫他實現願望的人,趙鬱預備請那人選址,另建一座新宮苑。
這樣一切都是新的開始。
早上蘭芝睡得正香,忽然覺得嘴唇似被人親了一下,接著臉頰也被人親了一下,親她的唇柔軟嬌嫩異常,分明不是趙鬱的唇——是阿犬!
她睜開了眼睛。
一睜開眼睛,蘭芝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阿犬。
阿犬一雙大眼睛烏溜溜看著娘親,濃長的眼睫毛扇啊扇,見娘親被自己親醒了,開心地“啊”了一聲,叫了聲“娘”,一下子撲到了蘭芝懷裡膩歪起來。
蘭芝抱著白白嫩嫩軟軟的阿犬親了好幾口,把阿犬攬在懷裡,心裡麻酥酥軟綿綿的——還好有阿犬!
哎呀,真舍不得阿犬陪慶和帝去嵩山行宮,經曆了昨夜之事,她簡直一刻也不願與阿犬分開。
阿犬的小臉貼在娘親懷裡,聞著娘親身上特有的氣息,滿心滿足,乖巧極了。
蘭芝正與阿犬膩歪,小丫鬟琥珀在外麵通稟:“啟稟王妃,林夫人來了!”
聽說韓香綾來了,蘭芝大喜,忙道:“快請進來吧!”
韓香綾一見到蘭芝,行禮罷,走上前細細打量了一番,見蘭芝白裡透紅,雙目盈盈,氣色極好,這才放下心來:“你沒事就好。”
蘭芝知道韓香綾消息靈通,便問韓香綾:“昨夜中秋夜宴的事如何收場的?”
韓香綾輕輕道:“趙淵和大武氏夫妻連夜被送出京了,趙淵的世子之位已經保不住了;小武氏被其父武應文送回原籍出家修行了,好在武應文對女兒還不算狠毒,算是保住了小武氏一條命......”
蘭芝默然半日,心情也有些沉重。
這時候阿犬忽然走了過來,聲音嬌嫩叫了聲“娘”,然後把臉貼在蘭芝手心撒嬌:“娘,出去玩!出去玩!”
蘭芝滿心的鬱氣被阿犬小崽子的這場撒嬌弄得一掃而空,笑道:“好好好!等一會兒你爹爹要送你進宮陪皇爺爺,娘先帶你出去玩一會兒去!”
韓香綾原本也有些鬱悶,卻也被阿犬逗樂了:“阿犬可真會撒嬌啊!”
她起身和蘭芝一起帶著阿犬出去玩了。
蘭芝和韓香綾剛走到台階上,丫鬟便又進來通稟:“啟稟王妃,甄夫人求見!”
聽說是甄素梨來了,蘭芝笑了:“快請!”
韓香綾陪著蘭芝一起去迎接甄素梨,路上問蘭芝:“甄夫人與她丈夫甄大人怎麼是同姓啊?”
雖然朝廷沒有明文禁止,不過大周同姓通婚還真不多。
蘭芝嫣然一笑,道:“甄大人是上門女婿,原來不姓甄的,因為入贅甄家,這才改姓為甄。”
韓香綾想起趙鬱也曾在蘭芝家做上門女婿,便開玩笑道:“咦?阿鬱不也在你家做上門女婿麼?他怎麼不改姓呀?”
蘭芝十分坦蕩:“阿鬱打算我們將來再生一個兒子的話,記入玉牒,就還叫趙澈,平常跟著我姓秦,大名喚作秦澈。”
韓香綾沒想到趙鬱還有這奇妙做法,不禁笑了:“阿鬱好機智!”
又道:“不知甄夫人來見你有什麼事。”
蘭芝想了想,笑道:“等見了咱們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