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立在蘭芝身後伺候, 見狀忙伸手順著蘭芝的背,急急道:“王妃,你哪裡難受?”
甄素梨就坐在蘭芝身側,聽到聲音,當即關切地看了過去,低聲道:“王妃,身子不舒服麼?”
蘭芝聞到席上傳來的烤肉特有的油香,一陣惡心, 又乾嘔了起來。
甄素梨也是女醫出身, 當即給蘭芝把脈, 片刻後,她眼中浮起笑意來, 輕輕道:“王妃, 咱們去內室說話吧!”
蘭芝心中其實已經猜到是怎麼回事了, 當下讓韓香綾招呼客人, 自己陪著甄素梨去了內室。
內室簡單而精致, 全套的紫檀木家具,窗簾帳幔衾枕卻是用玉白色繡綠萼梅杭錦製成, 榻邊流金小篆焚著一縷龍涎, 木窗上嵌著水晶片, 映著外麵正盛開的梅花, 彆有一番意趣。
翡翠扶著蘭芝在窗前錦榻上坐下, 這才含笑請甄素梨:“甄夫人, 請!”
為了更穩妥些, 甄素梨又給蘭芝看了一次脈息,然後細細問了蘭芝的月信之期,然後起身,笑吟吟屈膝行禮:“恭喜王妃!”
確定自己又有了身孕,蘭芝的第一反應是笑了,心道:趙鬱一直盼著閨女,天天努力,都快有心結了,如今總算是懷孕了,他這下子可該消停了!
想到這裡,蘭芝笑容加深,吩咐翡翠:“你親自去外書房一趟,覷著王爺方便,和王爺說一聲。”
想了想,又道:“還有我爹和我娘,讓王爺那邊使個小廝去報信吧!”
翡翠笑吟吟答了聲“是”,留下珍珠珊瑚她們侍候,自己出去了。
蘭芝看著翡翠婀娜的背影,想起了在外書房侍候的孫秋,心道:翡翠也不小了,得找機會問一問她了,若是彼此有意,就把她和孫秋的婚事辦了吧!
兩個月前,因為漕糧和江南的賦稅遲遲沒有運到京城,趙鬱便派王湉帶了二千精兵去杭州督運,殺了幾個槽幫大佬,關了幾位江南世家的家主,終於成功地把漕糧和賦稅從江南運到了京城。
糧草和軍費齊備,趙鬱便開始悄無聲息推動他在西北的計劃。
此時外書房外護衛森嚴,青衣衛一步一崗立在廊外,全副武裝把外書房團團圍住。
書房內靜悄悄的,鎏金小篆內焚著速水香,與桐柏玉葉特有的清苦之香氤氳在一起,會合成了一種令人清醒的氣息。
趙鬱端坐在書案後,雙目如水環視一周,沉聲道:“與西夏赫孫的談判不要停,王湉接替我去談;這些糧草和銀子則由白佳寧以商隊為掩護,分批運往西北;玉兆雁和白佳昊已經備戰了將近一年,就等今年年底這一擊了......”
眾人商議已定,起身散去,各自去忙自己的事,隻有王湉留了下來。
待屋子裡隻剩下自己和趙鬱了,王湉便笑嘻嘻拱手道:“王爺,好久不見啦!”
見王湉笑得賤兮兮,趙鬱也笑了起來,道:“王湉,你辛苦了!”
又道:“坐下吧!”
王湉坐了下去,臉上現出一抹滄桑之感,不過很快就被笑容掩藏了:“這是為人臣子的分內之事,‘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嘛!”
趙鬱瞅了王湉一眼,道:“你還在王府偏院住著?”
端王府府邸占地極廣,是京城除了皇宮之外的第一府邸了,而趙鬱一家三口全都算上,端王府也才三個主子,空了無數的宅院,趙鬱和蘭芝又都是疏闊之人,因此趙鬱的那些幕僚、親信、親隨和扈衛,隻要京城沒有家,都可以住在王府外院。
王湉如今貴為朝廷二品高官,卻也厚著臉皮賴在端王府——端王府風景如畫,屋舍精致,扈衛森嚴,廚子手藝高妙,王妃待人大方,每月除了月例衣服,還給他發月銀,他才不肯搬走呢!
他在趙鬱這裡就沒個正形,翹起二郎腿長腿搖啊搖,道:“京城宅子忒貴,真是京城居,大不易啊!”
趙鬱笑容燦爛,小虎牙都亮了出來:“這樣吧,我送你個宅子,給你十日假,你趕緊把你的小未婚妻給娶過來,也好老婆孩子熱炕頭過日子!”
先前胡靈借給趙鬱住的宅子,趙鬱出錢給買了過來,原本就打算給往王湉成親用的。
王湉聞言,第一反應是探身狐疑地觀察趙鬱,看趙鬱是不是又給他安排了什麼陷阱——不是他疑心重,委實是趙鬱太狡猾,他都上了好幾次當了!
趙鬱笑得極為和藹可親:“我是真心誠意的,請相信我!”
王湉仰天“嗬”了一聲,以示對趙鬱人品的鄙視。
趙鬱這會兒有求於人了,便起身走到王湉身旁,笑眯眯道:“這樣吧,那個宅子送你,不過你還可以住在王府中,那個晨曦園就歸你住了,不過,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
王湉也算是了解趙鬱了,見趙鬱這麼禮賢下士,這個“請求”一定分量很重,便不肯輕易答應,而是道:“你說說看,我先聽聽!”
趙鬱略一沉吟,正色道:“你知道,阿犬如今已經快兩歲了,我打算等西北之事解決,就為他請封世子,阿犬既是我的繼承人,我打算先給他請一位先生,我思來想去,覺得你最合適。”
王湉聽了,臉上戲謔之色瞬間收斂得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