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那倆“漢堡”她就磨嘰了半個小時才舍得吃完。
張躍民三兩口把肉包子吃完,就把鹵煮火燒裡的肉挑給梁好運。
梁好運眼裡隻有肉餡,好不容易狠下心裡吃完,準備喝點湯,一看碗裡全是肉,堆得滿滿的,頓時眼直了。
“你這是……?”梁好運怕她猜錯,自作多情,就拿眼神詢問張躍民。
張躍民小聲說:“麵食消化得快,我吃。這東西頂餓,你多吃點,晚上回去就不用吃了。”
梁好運慶幸她沒多嘴,否則多尷尬啊。
“謝謝啊。”梁好運笑著接受。
張躍民渾不在意道:“謝啥。”說著把梁好運的炸醬麵挑出來一半。
老板看到這一幕,搖搖頭歎了口氣,隨即事不關己的繼續招呼客人。
張躍民付了錢,出了小飯店才對梁好運說:“爺爺說咱家那個小院空著也是浪費,最好種點東西,你覺得種啥合適?”
張躍民的那個小院坐北朝南,三間正房,兩間偏房,偏房南邊有個壓水井,另一邊空空蕩蕩啥也沒有,包括廁所。他們屋後有個公共廁所,他們不用在院裡弄廁所。估計縣裡和左右鄰居也不許弄。那片地方都可以用來種菜。
在末世多年,梁好運忒會過日子,那麼大一片地方梁好運也不舍得浪費。隻是現在有一個問題:“回頭你考上大學,咱們搬去市裡,院裡的菜咋辦?”
張躍民:“爺爺要搬去縣裡,留爺爺奶奶吃。爺爺不願意,我周末回來薅。權當去菜市場買菜了。再說了,菜長的快,沒等咱們搬去市裡就吃完了。”
梁好運張口想問,那個菠菜、四季青不是可以過冬嗎?話到嘴邊忙咽回去,她多出的那些記憶提醒她,菠菜深秋時節種最合適。經過霜降,菠菜不澀還甜滋滋的。
“你說得對。”梁好運不好意思地笑笑:“我隻想著種,忘了咱們有四口人。”
這話到張躍民耳朵裡自動轉換成,在梁家她連種什麼菜都無法自己做主。
張躍民心裡想罵娘,麵上擠出一絲笑:“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知道哪兒有賣種子的,我們過去吧。”
“貴不貴?”梁好運沒話找話。
張躍民:“不貴,幾毛錢就能買齊。”
種子店就在他們回家的路上。張躍民花三毛錢就把東西買齊了。
梁好運看到這麼便宜,越發覺得她那十八萬是一筆巨款,放家裡不保險。最保險的辦法是換成房子。
回到家,門關嚴實,梁好運就問張躍民:“高考一結束咱們就去市裡看房吧。”
張躍民驚訝:“這麼急?”
“我家那邊的親戚,還有你大伯大媽,沒一個省事的。”這話不假,“還有我那個改嫁的娘,聽說離這邊不遠。這個縣城說大挺大的,說小也小,不出兩天就得傳的人儘皆知。萬一被他們知道,能去你學校鬨。”
張躍民想起不久前村裡發生的一件事。
婆媳二人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吵架,兒媳婦沒吵過婆婆,半夜上吊自殺,兒媳婦娘家人不願意,又不能讓婆婆抵命,就不許婆家埋,也不許火化。
這麼熱的天,三天就臭了。
娘家人鬨了七八天,婆家人受不了,拿兩千塊錢才擺平。
憑梁好運她媽吃不了苦,丈夫五七沒過就急著嫁人的德行,若知道梁好運有這麼多錢,很有可能乾出在他們家撒潑打滾,罵他和梁好運不孝親娘。
張躍民越想越覺得可怕,“你想把房子買在哪兒?
“以防萬一,以防萬一不是嗎。我們賺點錢也不容易。”負責人把姿態放的低,梁好運不好意思拒絕。
梁好運道:“未來一個月我們都沒空。”
負責人頓時放心了:“我們原本安排了記者,記者連著來幾天,一直沒人抽中——”
“我們不接受采訪。“梁好運連忙打斷他的話,“錢是好東西,可錢太多不見得是好事。”
張躍民想到錢多銀他們的德行,跟著點頭。
這個道理負責人和段老三這幾年有了錢才深有體會,沒想到兩個二十郎當歲的小青年也懂,倆人不禁相視一眼,這倆人,不簡單啊。
負責人越發熱情:“大妹子說的是。家在哪兒?告訴咱們的師傅。”
“公安局斜對麵。”梁好運說出來,眾人露出驚訝之色,包括還沒離去的圍觀群眾。
這年頭街上亂,圍觀群眾剛剛還嘀咕,今晚一定有小偷光顧。聽聞這話圍觀群眾不禁感慨,他們不發財誰發財啊。瞧瞧人家家就不一般。
梁好運也怕小偷光顧,不巧傷著張躍民這個書生:“我們隔壁就住著縣公安局管破案的警察。”
負責人頓時忍不住說:“那你還急著存錢?你就是不存也沒人敢惦記。”
眾人紛紛表示讚同,可不是嗎。
梁好運笑著說:“小偷不敢,親戚敢啊。”
改革開放沒幾年,家家戶戶都有很多窮親戚,此言一出,大夥兒又忍不住點頭附和。
段老三道:“這倒也是。還是咱們老祖宗有先見之明啊,財不外露。”
梁好運讚同:“是的。我們還正愁著回去咋說呢。”
張躍民沒打算告訴他爺爺奶奶。
老人家年齡大,容易心軟,知道梁好運有這筆巨款,還不是辛辛苦苦賺的,有親戚跟他們哭窮,老人家肯定不好意思拒絕。
段老三作為被親戚煩的想死的過來人,道:“說啥啊。依我看啥都不用說,家裡需要多少拿多少,你們家人要問,就說管朋友借的。”
“對,對。”同樣被無賴親戚煩過的圍觀群眾附和,“這個頭不能開,否則甭說十八萬,一百八十萬也不夠你們散的。”
梁好運佯裝害怕:“這麼嚴重?”
“我們說的還是輕的。”段老三道:“你要是不給,輕則讓你過不下去,天天在你門口鬨,重則能要你的命。”
梁好運不由得想到錢多銀和梁守義乾的事,不過一萬塊錢,就讓他們那麼乾。十八萬,說不定真能要她的命。
張躍民注意到梁好運神色不對,攬住她的肩膀,瞪一眼段老三。
段老三訕訕道:“那什麼,公司還有事,我就先回了。改天見!”
主辦方也注意到梁好運的表情奇怪,像是被嚇到,連忙催梁好運跟張躍民上貨車,隨司機師傅一塊回去。
梁好運看著小小的廳堂堆的滿滿的,又有一種做夢的感覺,禁不住問張躍民:“這些東西真是咱們十塊錢抽的?”
“還有這個。”張躍民把嶄新的存折遞給她。
梁好運看到存折上的數字,深吸一口氣,“啊”一聲大叫起來。
張躍民嚇了一跳:“怎麼了?”
“我們,我們居然有這麼多錢,這麼多錢!”梁好運兩隻手攥著存折,難以相信。
張躍民奇怪,梁好運拿到十八萬的時候都沒抖,他還以為梁好運經曆太多,看淡了金錢呢。
梁好運的覺悟沒這麼高,她之所以能淡定,是在想這個世道亂,不能讓人看見,不能讓人搶來去,要守好她的東西。
回到家這些擔憂沒了,也不用跟主辦方鬥智鬥勇,梁好運緊張不安地腦袋終於閒下來,自是越想越不可思議。
“張躍民,我們居然有這麼多錢!”梁好運又忍不住感慨。
她今早可還身無分文呢。
這世道變的,真他娘的快!
張躍民笑笑:“你等著。”
“乾啥?”梁好運下意識問。
張躍民從東邊臥室裡拿出一本平平無奇的書,翻開裡麵夾的東西,“看看這個。”
梁好運滿眼疑惑的接過去,“你的錢——”看到上麵的數字,“你你你——”頓時結巴的舌頭打結。
“大概老天爺見我連著兩次錯過高考,不好意思,讓我大賺一筆補償我吧。”其實這隻是一半,還有一半在股市裡。
梁好運不懂股票,張躍民不想她跟著擔憂就轉移話題:“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啥事?”梁好運下意識問。
張躍民:“段老三的公司。”
“對!他公司咋了?”
張躍民道:“他那個外貿其實就是往蘇聯倒貨,聽我同學提過,每次都租火車皮往那邊運。有次運的東西還跟我們撞了。得虧蘇聯啥都缺。”
“怪不得十八萬的支票給咱們,眼皮都不帶眨一下。你也能賺這麼多。合著不是靠自己背過去,而是租車皮。”那這一切就說的通了。
張躍民故意沒聽出她的調侃,道:“他那個摩托車就不便宜。聽說得好幾萬塊。”
“這麼貴?”梁好運當真吃驚,她以為就幾千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