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老師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還是有些開心,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開始翻看課表,語氣歡脫得像在唱歌――
“我今天下午還有兩節生物課,上完兩節生物課就可以回家家――”
“哦,不對,上完兩節生物課以後吃晚飯,吃了晚飯以後守一節晚自習,然後就可以回家吃夜宵。”
元艾想了想,說道:“你是住校外,到時候我們一起走,我有點事情想跟你說。”
“元老師,你今天好像不太高興。”下午第二節課,伍老師和元老師沒課,元老師旁邊的熊老師去上二班的生物課了。
旁邊的位置邊是空著的。
伍老師改完試卷以後坐到了元老師旁邊的位置上,手撐著下巴看著自己喜歡的元老師,忍不住開口說道:“元老師,你為什麼不開心啊?”
“沒有不開心,隻是有一些很疑惑的事情。”元艾說道。
“跟我說說,說不定我能夠幫你。”伍老師立馬毛遂自薦。
“我再想想。”
“傅老師今天下午也不開心,你們是遇到了同一件事情嗎?”伍老師忍不住說道。
元老師倒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你怎麼知道他不開心的?”傅老師絕大多數時候都是一個表情。
元老師能夠感覺到對方的開心,他開心的時候,眼裡像是有光,但是感覺不到對方的不開心。
“他每次憤怒的時候,眼睛就會變成金色。”伍老師左看看右看看確定沒有其他人,湊到了元艾身邊,小聲傳授保命秘籍:“如果隻有一點點金色,說明隻是一點點憤怒,這個時候,不要做他不開心的事情就可以了。”
“但如果變成了金色,說明已經憤怒到了極點,這個時候,做什麼都於事無補了,就躺在地上,裝死吧。”
“他的眼睛這麼神奇嗎?”元艾有些驚訝,又想起自己。曾經近距離看對方的時候,在他眼裡看到過淡淡的金色。
又轉念一想,可能是什麼基因作用,情緒波動大的時候會分泌某種物質,進而改變眼睛的顏色。
下午第三節課是傅老師的體育課,上午下了雨,現在操場上一片泥濘,也沒辦法上體育課,令人意外的是,元艾沒有借體育課,而是去了隔壁班,聽熊老師講生物課。
傅老師從辦公室走出來,路過三班的教室,能夠看到坐在最後一排,拿著本子和筆,認真聽課的元老師。
元老師雖然拿了筆和本子,實際上並沒有聽課,她的目光停留在講台上的熊貓上。
從今天中午開始,元老師便是一直這樣看著這隻熊貓。
這種情況並不少見,人類喜歡熊貓,整個動物界沒有不知道的。
但傅臻一向是原型和人型分得很清楚。
有些人喜歡熊貓,但看到熊貓變的人並不一定會喜歡。
因為這是兩種完全不一樣的情感。
教室的最後一排,那個人類坐在一群妖怪中,眼神專注得看著台上的人,台上的熊老師不知道說了一句什麼,她笑了起來,眉眼裡儘是溫柔。
甚至壓根沒有注意到她身邊的學生也是人類很喜歡的兔猻。
傅老師的目光收了回來,眼裡泛起了淡淡的金色,不再看這個人類。
元艾看著台上的熊老師,熊老師雖然在辦公室裡批改個試卷都能睡著,在教室裡講課,卻是有模有樣,很有那種老教師的風範。
熊老師拍了拍黑板:“這就是一道送分題,怎麼能有人做錯呢?”
“不要不把生物當一回事,到時候高考的時候,生物也不把你當一回事!”
“現在勤奮一點,努力一點,等上了大學,就好玩了!”
上了講台以後的熊老師,跟平時辦公室裡那個二不著六的瞌睡熊老師完全不一樣了,要是再戴一副眼鏡,就是一個教了十幾年書的老教師。
經典語錄脫口就來。
這……元艾真的忍不住想笑,這是把全國老師的經典語錄背了一遍嗎?
元艾基本上是憋笑憋了一節課,下課鈴響了以後,熊老師的手依舊在黑板上寫著,嘴裡說道――
“占用大家兩分鐘,把這道題說完再下課。”
“啊……”學生們發出了不樂意的聲音。
“啊什麼啊,好好聽著!”熊老師拍了拍黑板,語重心長地說道:“你們學到的知識是為我學的嗎?不是,是為你們自己學的,彆覺得現在有吃有喝也過得不錯,等你們考上了大學,真正走出去了,才知道什麼叫活著。”
暴躁熊老師,在線教學。
元艾低下了頭,不能笑出聲。
“元老師,怎麼樣?我還符合吧?”兩個人一回辦公室,熊老師就忍不住詢問道。
“挺好的。”
“我可是很多優秀老師的視頻。”熊老師點了點頭,似乎在為自己看那麼多優秀老師的視頻,表以肯定。
“熊老師很認真啊。”元艾的目光有些複雜了起來。
“不認真不行啊,現在這些孩子啊,可能是日子過得不錯,沒有我們那個時候的那種奮鬥的心,要是再不逼得緊一點,一輩子就過去了。”
熊老師說這話的時候,仿佛自己是從吃不飽穿不暖貧苦山區裡努力飛出來的大學生一樣。
元艾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該讚同對方,還是該怎麼樣。
“元老師,你今天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我感覺你好像有點奇怪。”
元艾看著對方,又看了看對方桌子上的瓶瓶奶,還是開口說道:“一會兒下了晚自習再聊。”
辦公室不太方便。
“啊?元老師,你想跟我聊什麼?”晚自習一結束,兩個人走在學校的操場上,往著學校外麵走去。
學生們都是走向另一個方向的寢室。
他們這個方向除了他們兩個人,最前麵還有一個傅老師的身影。
傅老師遠遠地走在前麵,並沒有等他們一起的意思,甚至很快就不見影子了。
這倒也是一件好事,方便他們聊天。
元艾看著眼前的熊老師,她想到了很多,中午時想說的話,現在卻說不出來了。
下午時,熊老師認真地講課,生怕自己拖了學生們的後腿,希望學生們能夠考上大學,去看到更廣闊的天地。
元艾垂下眼睛,在溫柔的晚風中,在珊瑚樹細碎的落花中,元艾開口道:“我想問問你,這段時間還習慣嗎?”
“不是很習慣,這裡沒有樹,沒有竹子,喝水不方便,洗漱也不方便,洗了頭發,總是吹不乾,離理發店也太遠了。”
熊老師是個話很多的人,他像個剛剛進入貧困山區支教的大學生一般,說著對新環境的不習慣,臉上卻沒有什麼負麵情緒。
元艾抬起頭,看向這個才來幾天的老師,她並沒有打斷他的話,也沒有評價什麼,隻是眼神專注地聽著。
“但我喜歡教書,比在動物園裡當誌願者好。每天可以做一些有用的事情。”
年輕的熊老師認真地說道,臉上多了一些屬於成年人的責任和滿足。
熊老師走在前麵,元艾停了下來,叫住了對方――
“熊老師,有空的話,我們可以一起去動物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