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英點點頭,目光久久停留在他臉上那張恐怖的麵具上。
從他的反應來看,他像是真的來過高昌……
蘇丹古又把窗給合上了。
瑤英嘴角輕輕抽了抽。
前門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謝青推門走進屋,神色警惕,看到瑤英站在窗前,眉頭一皺。她這些天連日奔波,瑤英怕她累著了,今晚不許她守夜,她睡在隔壁,聽到這邊似乎有說話聲,怕瑤英出事,摸黑過來查看。
“阿青,我沒事,起來喝口水。”
瑤英打發走謝青,打了個哈欠,躺下接著睡。
這一晚她沒再做噩夢,即使她知道海都阿陵可能在附
近。
翌日,瑤英早早起身,在親兵、緣覺幾人的陪同下去高昌最熱鬨的坊市閒逛。
小王子金勃還在睡,緣覺留下幾人打探他來高昌的目的,其他人分頭去各處打探消息。
瑤英經過蘇丹古房間的時候,側耳細聽了片刻,沒聽到一點聲響,心想:他臉上遍布疤痕,必須戴麵具遮掩,太引人注目,白天不方便行動,而且他昨晚不知道守到什麼時候,現在肯定在休息。
她叮囑留守驛舍的親兵彆吵著蘇丹古,眾人應了。
緣覺聽到瑤英吩咐親兵,眼神閃爍了兩下。
瑤英掃了他一眼,他立刻收回視線,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子。
幾人從側門出了驛舍,齊年等人拉著大車遠遠跟在後麵。
高昌唯一的一處市坊就是一條僅容兩輛馬車並排駛過的長街,和王庭比起來要小了很多,不過人煙密集,十分熱鬨,店鋪密密麻麻,人頭攢動,各種語言的叫賣聲混雜在一處,響徹雲霄。
緣覺一路上為瑤英介紹每家店鋪售賣的東西,瑤英認真聽著,偶爾指著沒見過的稀罕物詢問,緣覺耐心為她解釋。
路邊有間賣胡餅的小食肆,幾人停下來,等著下一爐胡餅出爐。
瑤英忽然冷不丁地問:“攝政王也和你一樣,是俗家弟子嗎?”
緣覺呆了一呆。
瑤英笑眯眯地看著他:“攝政王從來不和其他人一起用飯,他的吃食都是你送去的,我看攝政王好像在持齋。”
她觀察好多天了。
緣覺神情僵硬,定了定神,笑答道:“王身邊的近衛不是武僧就是俗家弟子,攝政王也一樣。”
瑤英追問:“那攝政王是武僧還是俗家弟子?”
緣覺道:“是俗家弟子。”
瑤英繼續問:“攝政王武藝高強,他的武藝是跟誰學的?阿史那將軍說他們是師兄弟,他們的師父是同一個人?攝政王的招式怎麼和阿史那將軍的一點都不像?他們學的不是一樣的功夫?攝政王什麼時候開始學武的?”
緣覺額上有些冒汗,道:“攝政王的師父是位高人,聽說曾在王宮擔任禁衛首領,我們都沒見過,阿史那將軍和攝政王雖是師兄弟,所學功法不一樣,所以招式迥異。阿史那將軍自小習武,攝政王也是從小習武……”
胡餅出爐,芝麻濃香滿溢而出,高鼻深目的賣餅人大聲吆喝。
緣覺顧不上為瑤英解惑,和其他胡人一起衝了上去,生怕搶不到餅的樣子。
瑤英看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齊年趕著大車,先去市署那裡交了稅錢,再進市坊和商人交易。
瑤英沒管賣貨的事,帶著親兵逛了一圈,特意在賣綢緞絲料、珠寶玉石的鋪子前停留很久,打聽現在高昌貴婦最喜愛的花樣,宮中流行什麼時樣妝容,尉遲達摩和突厥公主是不是過得和睦。
日落前,她和緣覺幾人先回了驛舍。
親兵告訴她,小王子金勃雖然跋扈,但是沒有大搖</大擺進宮,而是和他們一樣隱藏身份,今天一整天都沒出門,隻叫了些歌姬胡女過來飲酒作樂。
“這就怪了,他養尊處優,為什麼不去王宮住?”
高昌現在向北戎稱臣,金勃隻要亮出身份,尉遲達摩也得敬著他,而且他和王宮的那位突厥公主是堂兄妹。
緣覺小聲道:“小王子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瑤英心中一動,叩響蘇丹古的房門。
“蘇將軍,是我。”
屋中很快響起腳步聲,蘇丹古拉開門,目光落到瑤英臉上,一愣。
瑤英站在他麵前,一身胡女裝束,縹色衫,石榴紅裙,滿綴珍珠玉石的辮發垂在肩頭,手上捏了張麵具,擋在小臉跟前。
一張慈眉善目的老翁麵具,半邊青,半邊紅,像兩副麵孔。
蘇丹古半天沒說話。
瑤英取下麵具,頰邊笑靨浮動,直接從他胳膊底下鑽進屋,壓低聲音問:“蘇將軍,你可以代我給法師帶一句口信麼?”--
蘇丹古沒有趕她出去,淡淡地問:“什麼口信?”
瑤英聲音壓得越低:“金勃來了高昌,海都阿陵也來了,北戎隻怕要亂了,他們和我們的目的一樣,都是來找尉遲達摩的。”
蘇丹古身形一動,片刻後,道:“我們今晚就去王宮佛寺見尉遲達摩。”
瑤英點點頭,抬眸,凝視蘇丹古臉上的麵具。
他反應如此之快,決斷如此果斷……曇摩羅伽病逝後,他為什麼無緣無故消失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這兩天更新會比較少,昨晚突然覺得嗓子疼,衝了些板藍根喝,雖然感覺是咽喉炎犯了,但是湖北人真的怕怕的,尤其前些天還去過醫院。抱緊我的保溫杯,我要狂喝熱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