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娜夫人果然中計,設下埋伏,想要先下手為強。
雖然伏擊失敗了,海都阿陵暴露了身份,等他逃回北戎,瓦罕可汗、金勃和其他王子會怎麼對他?他的麻煩接踵而至,接下來的日子,追殺他的人多如過江之鯽。
就算這一次他能化險為夷,北戎內部矛盾積壓重重,衝突早晚會爆發。現在的他太年輕,無法壓製住北戎貴族,哪怕他殺了瓦罕可汗父子,也不能讓貴族信服,必將處處受到掣肘。
大火衝天,夜風寒涼。
瑤英攏緊披風,彤彤火光映在她的麵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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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都阿陵肯定不會知道,今晚的陷阱是她在借刀殺人。北戎挑撥中原各國互相征戰,想坐收漁翁之利,她以其人之道還
治其人之身,加劇他和其他王子之間的矛盾。北戎一旦四分五裂,就無法發動遠征。
……
王宮亂成一團。
楊遷護送瑤英出宮。
瑤英叮囑他道:“等尉遲國主回來,下一步就是安排人手。依娜夫人剛才不顧國主的死活,國主可以多提些要求。”
海都阿陵不會殺了尉遲達摩,依娜夫人越不顧忌丈夫,他越要留下達摩的性命。
楊遷嗯了聲,他了解達摩
,達摩文不成武不就,最擅長的本事就是屈服,他這會兒應該已經按照計劃取得海都阿陵的信任了。
謝青等在宮門外,得知海都阿陵沒死,眉頭皺了一皺,攙扶瑤英登上馬車。
瑤英在牆頭吹了很久的風,身上冰涼。
謝青塞了隻暖爐給她,她接過握在掌心裡,身上暖和了點。
楊遷站在馬車外,目送馬車走遠,忽然拔步追上馬車,敲了敲車窗,問:“公主,您既然知道海都阿陵不會死,為什麼堅持要進宮?”
今晚的計劃他、尉遲達摩和謝衝幾人反複推演過,公主不必露麵,可是公主非要進宮,他還以為公主想親眼看著海都阿陵伏誅。
方才海都阿陵逃脫,所有人不敢置信,唯有公主反應最為平靜,可見公主早就知道結果。
明知伏擊會失敗,為什麼非要進宮?
瑤英手握暖爐,緩緩地吐了口氣,輕笑著說:“不瞞四郎,這樣我能少做點噩夢。”
她曾被海都阿陵囚禁,他非常自負,知道她隻是個弱女子,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耐心地用熬鷹的方式馴養她,迫使她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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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個夜晚,她又累又餓又怕又絕望,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心裡暗暗想,不如從了海都阿陵算了。
下一刻,她握著李仲虔送她的明月珠,咬緊牙關。
“從前,我看到海都阿陵就害怕。”
瑤英抬手撫了撫發鬢,朝楊遷微笑。
她知道海都阿陵會率領鐵騎踐踏中原,知道書中的李仲虔死在和他對敵之時,沒辦法不怕他。
“所以今晚我必須進宮,親眼看著海都阿陵遇伏,看他受傷,以後再麵對他時,我膽氣能壯點。”
既然無法回避,那就直麵恐懼。
她語氣俏皮,像是在說笑。
楊遷卻笑不出來,凝望她片刻,認真地道:“公主一定吃了很多苦。”
他的妹妹和公主差不多的年紀,天真爛漫,不知愁滋味,每天為穿什麼樣的衣裙、戴什麼首飾才能力壓群芳、博得心愛情郎的讚美而煩惱,公主卻流落塞外,輾轉萬裡之遙,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和兄長團聚。
瑤英閉了閉眼睛,想起李仲虔離開後那段絕望無助的日子,葉魯部大王子淫|邪的目光,其他王子貪婪的注視……
辛酸的回憶洶湧而來,她眼眶微熱。
一道高潔清冷的身影掠過,似有大片大片明亮光束傾斜而下,冰冷黑暗的回憶如潮水般褪去。
瑤英回過神,手裡的暖爐散發出熨帖的溫熱,手指暖乎乎的,心頭熱流湧動。
她想起在佛寺的時候,跟著僧人去做早課。
梵音繚繞,男人端坐在佛殿之上,手持蓮華,一身赤紅如火的袈裟,朝她看了過來,眼似琉璃,翩然出塵。
她背不出經文,朝他眨了眨眼睛。
他眸光清淡,挪開了視線。
瑤英輕笑出聲,“後來我遇到一個很好的人。”
她眉梢眼角都是笑意,聲音婉轉輕柔。
楊遷能感覺出她此刻的放鬆,不禁替她舒了口氣,好奇地問:“那個人是佛子嗎?”
瑤英點了點頭:“佛子待我很好。”
楊遷想起城中的流言,不禁納悶:公主為什麼說流言是假的?
他遲疑了一陣,沒好意思說出心中感慨,看著馬車軲轆軲轆駛入夜色中,轉身回王宮。
海都阿陵從眼皮底子底下逃脫,依娜夫人暴跳如雷,派出所有親兵前去追殺。
楊遷帶著一幫喝得醉醺醺
的浮浪子弟衝進王宮,拔出長劍,自告奮勇:“夫人,國主落到歹人手中,危在旦夕,我等身為國主的子民,不能坐視不管!請允許我們去解救國主!我要將海都阿陵碎屍萬段!”
說完,一劍斬斷坐席。
依娜夫人冷冷地瞥他一眼,點頭應允。
楊遷立刻找她索要出城的銅符。
依娜夫人盛怒之中,沒有多想,命人取來銅符。
楊遷接了銅符,跪地行禮,嘴角微微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