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英問:“使團那邊怎麼辦?”
畢娑笑了笑,說:“這些事有人去料理,不會怠慢貴國使者。”
瑤英今天淩晨就起來趕路,疲憊不堪,吃了點東西,靠坐在榻邊打瞌睡,迷迷糊糊間覺得軟枕下有什麼東西硌著自己的額頭,不怎麼舒服,伸手在枕下摸索,摸到一團包起來的東西。
手指頭黏黏的。
沒人打掃屋子嗎?
瑤英驚醒過來,坐直身,翻開軟枕。
瑤英愣住,環顧一圈,發現這裡正是上次她來過的地方。
也是她確認曇摩羅伽對自己動了男女之情的地方。
她喉嚨發緊,慢慢解開帕子。
過了這麼多天,細密如沙粒的刺蜜果早就凝結成一團,緊緊黏在帕子上,不能吃了。
瑤英看著掌中的帕子,怔怔地出了一會神。
一陣腳步聲響起,畢娑進屋,看到她拿著帕子出神,眼神閃爍。
瑤英回過神來,收好帕子,仍舊原樣放回枕頭底下。
畢娑沒有多問什麼,朝她抱拳,道:“剛才醫者說,王能堅持到回聖城,一定是因為公主照料得當,勞公主費心了。”
瑤英眉頭輕蹙:“上次我走了之後,法師的病勢是不是加重了?”
畢娑遲疑了一下,說:“不瞞公主……王練了這麼多年的功法,每次運功、散功都有風險,傷勢反反複複,水莽草可以緩解,但終究沒辦法克製。上次公主離開後,王的病勢確實加重了。”
他權衡再三,補充一句,“醫者說,如果公主能時常陪伴王,王心情舒暢,能好得快點。”
瑤英看著密室的方向:“我在他身邊,他就能心情舒暢?”
畢娑想了想,道:“公主,在王庭,除了您,沒有人能和王那樣說!話,也沒有人能從早到晚坐在王的書案邊看書。”
瑤英沉吟,嗯了一聲。
畢娑看著她,神□□言又止,猶豫了片刻,問:“公主……那天……”
瑤英一笑,“你是不是想問那天在峽穀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法師不在我麵前遮掩身份了?你怕我逼法師還俗?”
“你放心,法師是王庭佛子。”瑤英道,“法師承認鐘情於我,沒有做彆的。”
即使是蘇丹古的身份,麵對她的回應,他也隻是輕輕地在她發頂落下一個似有若無的吻,然後直接撕破偽裝,讓她徹底死心。
她那時沒打算揭露他的身份,想和蘇丹古的他多相處幾天,沒想到他沒給她機會。
他的果決坦然,更讓她心酸。
畢娑呆呆地看著她:“公主回來,求的是什麼?”
“我和你說過,我隻想讓法師好受點。”
“假如……”畢娑咬了咬牙,“王的心魔是公主,假如唯有真正得到公主,嘗過情愛滋味後,王才能大徹大悟,拋棄一切雜念,公主也願意幫他?”
瑤英麵色平靜。
她的答案,顯而易見。
畢娑沉默了一會兒:“王是信眾的信仰,即使他不再是王庭的王,他還是佛子,不能還俗。”
瑤英淡淡地道:“我說過,我不要求他還俗,他好了,我就離開。”
畢娑瞪大眸子:“公主是漢人……我聽說,漢人最講究禮教……公主做出這樣的犧牲,無名無分,最後什麼都得不到,也不會被王承認……公主以後該怎麼辦?”
瑤英笑了出來:“禮教於我而言,不值一提,我不在意世人的眼光。”
她想起以前和謝青開的玩笑,一攤手,輕描淡寫地說,“以後我可以養麵首。”
畢娑眼角抽了抽,他差點忘了,想做公主裙下之臣的人那麼多,公主這樣天姿國色、豪富、又是西軍首領的美人,不論有多少風流韻事,愛慕她的人不會少。
不過對於女子而言,她的名聲必定壞!壞了,一個女子,不論地位有多高,隻要不符合禮教,就會被人恥笑放蕩。
畢娑關心曇摩羅伽的身體,自私地希望瑤英能夠陪伴他,但是又不希望羅伽因為瑤英被世人唾罵,所以瑤英回來,他既鬆了一口氣,又有點擔心。
他怕瑤英逼迫羅伽還俗。
沒想到,瑤英什麼都不要求,她對羅伽好,不求結果。
瑤英微笑,“畢娑,你遊戲花叢,做過很多人的情郎,你會因為什麼去愛慕一個女郎?”
畢娑答:“因為喜歡她的容貌,喜歡和她說笑……”
瑤英長舒一口氣,道:“我能遇上法師,心裡很高興。”
獨行久了,絕望無助,有時候她也會氣餒。突然遇上一個人,他不僅救了她,還和她那麼契合,他讓她更加堅定自己的意誌,發現自己不是孤獨的。
原來世上有這麼一個人,有她欣賞的一切。
隻是他們相隔太遠。
如果能早點遇見他就好了。
曇摩羅伽這樣的人,她能遇見他,和他相識一場,已然驚喜。
瑤英慢慢地道:“當我發現法師悄悄救了我阿兄,負傷離開,我成了他的心魔時……我想了一夜……我不想看到法師受傷。”
她直視畢娑。
“至於以後我會不會後悔……畢娑,我知道,不管結果是什麼,當我以後老了的時候,回想這一段經曆,想起我回來的決定,我都會麵帶微笑,假如我不回來,那就隻有遺憾。所以,我是為法師回來,也是為了我自己。”
畢娑渾身一震,凝望她半晌,再次朝她抱拳。
這一次,帶著感激。
他現在放心了,公主並無所求。
門外傳來幾聲叩響,緣覺抱著一堆書冊進屋,都是從瑤英住過的院子搬來的。
“公主,您還有什麼吩咐?還想添置什麼?”
瑤英目光睃巡了一圈,揮揮手:“把我常用的小案搬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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