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作輕鬆地續道:“這次來,主要就是兩件事,之前電話裡提過了。第一是工作室的法律顧問,第二是邊斜要打的一場官司。資料我都帶上來了,師姐看看。”
周異來是夾著兩隻文件袋的,說完就打開放在了桌上,遞給程白。
程白心裡還算平靜。
她經曆的事情更多。當年幫周異的事情對那時的她來說,實在算不上什麼,所以並沒有放在心上。但人跟人的關係就這麼奇怪,你幫過人,人就會記得你,相互記著一點心意。
有那麼一點,就夠暖和。
說的是工作室剛成立,不大,但程白其實很清楚,邊斜這工作室人或許少,但絕算不上是“小”。一本書能撬動大幾個億資本的頂級作家,要成立工作室,比起娛樂圈那些大明星,未必差到哪裡。
周異該是看她剛換律所,才來找她。
畢竟因為當初那件事,她差點被律協吊銷律師證,眼下又新換律所,按常理推斷,是很需要案源來證明自己的。
雖然,她並不是能以常理推斷的常人。
不過心意是能感覺到的。
程白先翻了工作室的注冊信息和未來的一些計劃看,道:“涉及到的領域挺多,投資我熟,知識產權我有兩年沒碰了,估計隻能幫忙把控一下風險。你們這塊,再找個領域內的專業律師會比較好。”
“可彆人不都說程律是能為萬金油律師正名的大律嗎?”畢竟是來談合作的,先前安靜的邊斜提出了自己的問題,看程白的目光也多了幾分審視,問了個很抬杠的問題,“據傳程律打過的官司覆蓋領域很廣,連行政都打過,而且隻輸過三回,我以為知識產權的領域應該不在話下?”
“萬金油律師”現在都成了瞧不起人的話了,一般隻有剛起步的底層律師還什麼案子都接,跟萬金油似的。但越往上走,分得越細,越是專門化。
一般知名律師都有自己十分擅長的領域。
程白經曆比較特殊,涉足的領域不少。
但這些年一般的案子她也接得少了,凡是被她接下來的,要麼能賺錢,要麼能出名。
周異沒想到這貨突然插話,怕他杠精本性上來,茶幾底下給了他一腳,示意他當心點彆亂說話。
但邊斜依舊好奇地注視著程白。
程白目光溫溫然,沒生氣,回他一句:“你也說了是‘據傳’。”
“程律的意思是據傳不實?”邊斜有些好奇,“那到底是哪一部分不實?”
程白微微揚眉,想了想,唇邊溢出了一抹笑意,竟十分認真地回答了他:“隻輸過三回是假的。”
居然是假的!
邊斜驚詫了:“這不是他們扒著你履曆數的嗎,還能數錯?那到底是輸了幾回啊?”
程白悠閒得很,向他眨了眨眼:“你猜。”
“……”
猝不及防,突然被噎死。
邊斜無言了。
周異沒忍住笑出來,咳嗽了兩聲。
師姐還是偶爾逗人玩兒啊。
邊斜這時候也感覺出來了,深吸了一口氣:“沒事,我就隨口一問,其實一點也不想知道。”
嗯,信了他一點也不想知道。
所以程白真的就沒有告訴他自己到底輸了幾回,又把話題轉回合作上,跟周異聊了起來。
邊斜在一旁坐著,差點沒把自己憋死。
他聽他們聊得瑣碎,乾脆起身溜達到書牆前麵,問:“程律這書架我能看看嗎?”
程白正跟周異過條款呢,頭也沒抬一下,淡淡道:“隨意。”
邊斜心裡又是一噎。
他原本是說要來會會程白的。可這一位大律從頭到尾都太平靜,露出來的細節也太少,並不是一個隨便就被人看透了的人,以至於使他生出一種想要撬開這人的殼、把人挖出來看個清楚的衝動。
但顯然不能。
他百無聊賴,在書架前轉悠,挑了幾本書來看,想他們把瑣碎的細節談完了,應該就會喊自己了。
因為本專業學法,又做過一陣法務,這些年更以邊斜經紀人的身份接觸過很多實務,所以周異跟程白的溝通十分高效。
大概過了十來分鐘,邊斜才把手裡那本看得頭暈的《保險法》放回去,就聽見後麵周異對程白說:“知產這塊我有經驗,倒不用擔心。合同細節就這些,一會兒簽完合同,再請師姐去工作室那邊看看。”
等一下,就定了?
邊斜站在書牆前麵,反應了一下,簡直不敢相信,這談得也太快了吧?
不是說好了先看人品再簽合同的嗎?
“工作室的法人是我,我什麼時候說過——”
突然卡住。
在轉頭這瞬間,他看見了程白辦公桌旁那新置的垃圾桶,裡麵竟然躺著兩張戲票!
戲票隻出露了半截,但他多老辣的目光?
一眼就認出來了。
票麵上“控方證人”四個字死死攫住了他的視線。
臥槽。
這不是他熬夜到兩點都沒搶到的那場嗎?!
這一瞬間,腦海裡閃過的是自己之前站在電梯前放下的豪言,插下的Fg……
我邊斜是那種會為五鬥米折腰的人嗎?
可這不僅僅是五鬥米啊……
剩下的半句反對,果斷被他扔進了爪哇國。
邊斜一瞬間站直了,在周異開口詢問之前,毫不猶豫把自己剛才說的話硬掰回來:“我什麼時候說過我不同意了?你們乾嘛要問我意見呢?周異負責工作室,我就負責寫書,雖然占股很高,但就是個翹腳老板。像程小姐這麼優秀的大律師,能當我們的顧問,實在是我們的榮幸。對剛才的決定,我不能同意更多。擇時不如撞時,咱們現在就簽合同吧!”
程白:?
周異:???
我們沒問過你意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