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她吃頓飯,慶祝慶祝……
吃頓飯?
程白聽著,忍不住思考起來,難道自己上回給邊斜夾菜,對方的體驗還不錯?
走出門,她提醒了一句:“請吃飯你是認真的?”
“當然是……”
“認真的”三個字剛到嘴邊,邊斜渾身就僵硬了一下,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說出了什麼。
他是瘋了嗎……
改口?
嘁,扯什麼瞎話,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能出爾反爾!
“當然是開玩笑的。”
“……”
邊神一秒變邊狗,無縫切換,毫不違和。
幸好程白也沒當真,不然真能氣死。
邊斜把自己脖子上掛著的長圍巾又一圈一圈地繞回去,咳嗽了一聲:“那什麼,要不改喝咖啡?”
程白笑出來,搖頭:“不用了,晚點回律所還有事。”
邊斜“哦”了一聲,悄悄鬆了口氣,生怕真的就被程白拽去吃飯了。
兩人進電梯下了樓。
程白去開車。
車上她便問邊斜:“我以為你帶我去你公司是要讓我跟高書朋談,沒想到就把我晾在那兒了。你跟高書朋談什麼了?”
“做個了斷唄。”
其實在聽完祁鎮和賈藍藍雙方的話之後,他情緒就不很刹得住了,出事那陣他趕著寫稿,最近一段時間才忙出來,還真不知道他們原來是這種想法。
那時候他就知道這事兒完了。
“確定一下大家以後不是朋友了,事情就好辦得多。”
程白又問:“那你都光明正大挖人牆腳了,這官司還打嗎?”
邊斜想了想,道:“本來就是我的人,算不上什麼挖牆腳。不過這官司,你剛才說,你一開始就沒想用惡意串通作為案由來打?”
“用這個本來就打不贏。”
程白並不避諱輸贏的事情。
“就算他們惡意串通交易股權,也跟你股權被稀釋沒有直接關係。你的股權被稀釋,是因為那個沒有通知到你的增資決議。今天約你這些合夥人出來看看,其實主要還是探探股東會決議違規的事,問他們惡意串通就是個幌子。”
“……”
這就是大律嗎?
邊斜還記得,“惡意串通”一開始就是他提的,也從沒聽程白反駁過,沒想到根本是條行不通的死路,而她現在才說出來。
“那要按違規打,能打贏?”
“能。”
程白這回給了一個肯定的答案。
下午太陽還不錯,車窗開了一條縫,小風就從外麵吹進來,拂卷著她微卷的發絲,晃動著她孔雀藍鑲鑽的六芒星耳墜。
“但達不成你最初的訴求。”
“……”
邊斜再次無言,十分真誠地發問。
“你這樣真的不怕以後沒人找你打官司嗎?”
她這樣的作風又不是一次兩次了。
還真不在意。
其實從事實認定的角度講,每樁官司在開庭前就已經定下了輸贏。如果該輸的官司贏了,該贏的官司輸了,隻有三種可能。
第一,法官不行;
第二,對手不行;
第三,自己不行。
有時候,律師幫人打官司,自己行不行暫且不說,賭的就是對方律師不行或者法官不行。
程白沒笑,隻道:“違規召開股東大會,會上作出的決議會被撤銷。但也隻撤銷這一環。增資之前你50%的股權已經轉讓給賈藍藍30%,她又轉給了高書朋,這一環是既定事實,你改變不了。換言之,就算增資決議撤銷,你也隻剩下20%的股權,而高書朋和祁鎮的手裡有80%,你依舊不能掌控公司的走向。”
邊斜聽了沉默。
其實在聽見程白前麵那句的時候,他就已經有隱隱的預感了,現在不過是證實了這種預感。
當下覺得複雜。
“我要今天沒來這一趟,可能真的會不甘心。但原本我也不是為了錢,就為一口氣。現在人都挖回來了,這公司就是個累贅。早在轉股給賈藍藍的時候就想退出了,官司不打也罷。”
“這麼大度?”
程白聽他說得這麼輕鬆,一時覺得有些意外,完全不覺得他是個良善到這種程度的人。
邊斜看她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微微挑眉,哼聲道:“我邊斜什麼時候不大度了?壓根兒就不是那種斤斤計較、小肚雞腸、睚眥必報的人。”
說完他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
程白於是聽見了如下言語:“老秦,熱搜還有位置嗎?給高書朋那傻逼買一個月先。合作個屁,爆黑料啊。對,沒聽錯。你覺得跟你打這電話的人像是缺錢的人嗎?”
啪,掛了。
正好紅燈。
程白轉頭來看著他。
邊斜毫無負疚感:“是朋友,找我借一個億我都不眨眼;都成仇了,自然是什麼臟就上什麼,難道等他先搞死我嗎?”
無話可說。
但程白忽然認真地考慮起跟邊斜做朋友這件事了,一個億可不少呢。
“你這人挺有意思,我開始對你有興趣了。”
“那是當然……”
等一下,有、有興趣?
這個詞跟“感興趣”之間就差了一個字,但具體在表達意思的時候卻有十分微妙的差彆。
程大律為什麼老瞎用詞呢?
邊斜呼吸微微一窒,莫名拘謹起來。
他看了看程白。
但程白一臉尋常,完全不像是“微妙”的樣子。
不知為什麼,一下就想起先前她收了祁鎮的名片,還說祁鎮有意思。
你家“有意思”是批發的嗎?
邊斜心裡麵不爽。
但還沒等他把這一點不爽的情緒琢磨清楚,才掛掉的手機就響了,他低頭一看,竟然是周異。
那一瞬間,他想接起來。
畢竟周大經紀人終於把他放出黑名單還主動給他打電話,很難得。
隻是手才伸出去,他就想起自己先前在公司白板上寫下的那一串號碼,頓時一股涼氣從尾椎骨竄上來。
嚇得他直接把電話掛了。
程白看見他屏幕上“周大經紀人”幾個字,有些詫異:“怎麼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