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他夢裡的糊了。
法庭內都是禁止喧嘩的,但現在庭審還沒開始,有相互認識的便低聲交談起來。
費靖也給邊斜說了好一陣。
但要說到被告律師時,周圍忽然奇怪地安靜下來,於是從庭外進來的那皮鞋鞋底敲打地麵的聲音,變得格外清晰。
邊斜正注視著費靖,這時候便見他目光一抬,看向了門口,下一刻便麵色一變。
先前笑眯眯的平和幾乎瞬間收了起來。
滿麵的如臨大敵!
他順著費靖目光望去,便瞧見了那個男人。
夜藍的西裝外套。
但不是穿著,而是披在肩上。
裡麵一件黑色法式襯衫,十分合身,袖口扣著金色的袖扣,右腕上戴了塊江詩丹頓的傳承係列。
身材高大,五官卻在沉穩之餘透出幾分邪氣。
尤其是那兩道長眉。
稍稍一抬起來,一雙黑沉沉的眼,便帶給人無端強烈的壓迫感。
似乎不算特彆年輕,該有三十多,但保養得還行,眼角隻有幾道隱約的細紋。
這人的腳步不快不慢,手裡什麼多餘的東西都沒拿,就端了一杯珍珠奶茶,從外麵走進來。
看塑料杯的顏色,還他媽是香芋味兒的。
第三排立刻有個戴眼鏡的年輕人站了起來,掏出紙巾在旁邊的座位上擦了擦。這人過去正好坐下,兩條腿一疊,咬著吸管就喝起了奶茶,半點沒看旁人一眼。
邊斜有印象,那塊江詩丹頓的價格是五百萬往上,但缺點就是裸機械表盤看著太複雜也太浮誇。所以他當時沒買,換了塊閣樓工匠係列。
而這杯奶茶……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剛才來時路過法院斜對麵一家巴掌大的奶茶店,門口立了塊牌:新店開業大酬賓,香芋奶茶一杯八塊,情侶半價。
這個人……
有毒吧?
“今天這是什麼陣仗,怎麼這位都來了?”
“程白跟他是認識?”
“方不讓啊,臥了個槽……”
“什麼風把他吹來了?”
“啥情況啊?”
……
經過先前短暫的安靜,壓低的議論聲便從各個方向響了起來,竊竊私語,不知多少道目光或是光明正大或者悄無聲息地投向了他。
邊斜沒大聽清楚周圍的聲音,就向費靖靠了靠:“費主任?”
費靖咬著牙,腮幫子都鼓了起來,盯著斜前方那男人的後腦勺,破天荒地罵了一句:“媽的,狼來了。”
然後才跟邊斜解釋。
“方不讓,明天誠所的頂級訟棍,不是個好玩意兒!”
哦,這名字。
邊斜終於想了起來,有一天他跟周異晚上吃夜宵喝酒的時候,聊到過這個人。
跟程白打過官司還讓她父親輸破產了的。
但也就到此為止了。
還沒等眾人八卦出什麼所以然來,定好的開庭時間就已經到了。法院裡的廣播開始宣讀法庭規則,原被告雙方依次入庭。
邊斜一眼就看見了和曾念平一起出現的程白。
一時被紮了眼。
往日偏淡的著裝風格完全不見了,換了一身酒紅色的戧駁領西裝。白襯衫打領結,長卷發披肩,雪白的耳垂上沒了先前總懸著的綠色孔雀石六芒星,換了兩串細碎的黑鑽月相耳墜。
整個人都沉了下來。
這種顏色服裝真不是尋常人能壓得住的,但程白一臉平靜,穿著竟合適無比。
然而給人的感覺卻完全不同了。
隱隱然是含而未發的、滿滿的攻擊性。
緊接著書記員便喊了一聲“全體起立”,法庭裡所有人全部站了起來。
審判長入庭。
庭審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