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特彆簡單。
文字是微博自動生成的“分享圖片”,下麵就是具體圖片。
邊斜把圖片加載出來一看,頓時就愣住了。
全是文字。
全是訴訟記錄。
時間跨度從2000年一直到去年,審理法院的所在地則遍布世界各地,英美俄日法德意奧……
每一起訴訟都是文物返還。
條目下標明了每一案代理律師的名姓,並且備注了每一案最終的審判結果。
大部分都是輸的。
每一件輸的案子後麵都附帶當地法院做出判決的主要理由。
密密麻麻,一張長圖。
代理律師那一欄出現得最多的名字就是“詹培恒”,然而後麵頻繁出現的鮮紅色的“敗訴”兩個字,卻又如重重的鐵錘敲在人心上。
邊斜一下就想到了那天喝酒的時候。
沉默不語的程白,紅了眼眶的詹培恒……
想要轉發的心忽然就有些控製不住。
明明還沒發生什麼呢。
他猶豫了很久,手指最終還是從“轉發”兩個字上移開,隻悄悄地點了個“讚”出去。
然後,超話炸了。
*
會議室裡程白跟詹培恒最後討論了一下辯訴狀的要點,一看時間已經是下午四點,就對詹培恒道:“今天就到這裡吧。我晚上約了尚菲吃飯,她聽說您最近跟我一起做案子,吵著要見你呢。詹律一起去嗎?”
“改天吧。”程白這幾位好友,詹培恒是認識的,當下難得輕鬆地笑起來,道,“今天開開放學早,我回去陪她們吃飯。”
這當然不好硬約了。
程白想起來,把先前準備好的禮物遞給了詹培恒,道:“以前去迪士尼的時候買的小禮物,正好送給小姑娘,我記得開開喜歡這個。”
詹培恒接過來望著她,心裡麵有些難受,隻想起這些年來都在外麵跑,根本沒時間陪開開去她喜歡的迪士尼,每回都是媽媽帶著去。
他接過禮物,卻不知道說什麼了。
程白隻朝他笑:“詹律也彆想太多,現在不就有時間陪開開了嗎?她年紀還小,有的是時間呢。”
“你是真會安慰人。”
詹培恒多少有些無奈,但想想也的確是這個道理,微微垂了眼眸,唇畔的弧度格外溫和,跟她一道向會議室外麵走。
“不過感覺你回上海之後反而比以前在北京開心一些,就是當初跟方讓一起工作的時候,也沒見過你總是跟現在一樣高興。”
程白頓時微微一怔,似乎沒想到詹培恒會忽然說出這樣一句話來,然後便想起了當初在乘方的時候。
那時候的乘方如日中天,堪稱律界“夢之所”。
可惜都是過去了。
她眸底的笑意變得淡了些,隻道:“現在不是過渡階段無所事事嗎?閒的時候心情自然好。”
詹培恒看著她笑笑,卻不說什麼了,隻拎著自己的文件包跟她告了彆。
程白在原地站了會兒,才向辦公室走去。
路過邊斜的座位時,便十分熟練地用手指輕輕叩了叩邊斜桌角,道:“我晚上有約,一會兒就走,你今天提前吧。”
猝不及防……
邊斜兩三個月沒發一條微博了,這會兒正在看程白那第一條微博下麵的評論,驟然被她一敲桌,嚇得差點把手機掉下去。
但轉頭看過去時程白已經進了辦公室。
這個點叫自己,還能是乾什麼?
養豬……
啊不,稱體重唄!
足足過了有兩分鐘,他才磨蹭進去,把早上放進櫃子裡的體重秤拿了出來,平放在地上。
程白收拾著案卷資料,頭也不抬地問他:“磨蹭這麼久才進來,剛才喝了幾杯水?”
邊斜身體頓時一陣僵硬,想起這些天來圍繞著稱體重這件事跟程白發生的種種“鬥法”。
第一天正常,什麼都沒發生;
第二天,他在大衣兜裡揣了兩盒牛奶,被程白掏了出來;
第三天,他穿了一身厚衣服,把自己裹成了熊,程白就一個字,“脫”;
第四天,他咕嘟嘟喝了兩瓶水,但程白經過他座位時看見那兩隻空瓶,愣是過了兩個小時才讓他上秤;
……
一場低配版貓鼠遊戲啊。
為了讓自己的體重看上去在漲,避免被程白開除,他簡直是費儘心機,絞儘腦汁,想辦法想到頭禿!
“我今天真的沒有喝。”邊斜為自己辯解起來,“你想也知道啊,今天你提前了一個小時,我又不知道你會提前,去茶水間倒水來喝怎麼著也要三五分鐘吧?程律,這幾天被你一通搞,我早就老實了。你看今天,衣服沒多穿,兜裡連手機都沒有。我冤枉啊我!”
“成,那你上秤。”
程白心說逮了他那麼多回,再狡猾的狐狸也該收斂了,又打量他一圈,的確沒看出來什麼異樣,就讓他站到了秤上。
昨天65.4Kg。
今天站上去後一看,65.8kg。
這不科學。
邊斜這183的身高和130的體重這些天下來基本是雷打不動,好像吃多吃少都對他沒有太大的影響。
就算要漲也不至於這麼快吧。
先前才打消下去的懷疑又冒了上來,程白穿上外套,踩著高跟鞋,站到了邊斜的麵前,抬頭望著他:“我怎麼就這麼不信你呢……”
“我都說了我最近作息規律,三餐正常,偶爾還吃頓夜宵。”邊斜站在體重秤上,將自己的雙手張開,一副坦蕩的表情,“人跟人之間總要有點信任吧?我現在隨便你脫隨便你摸,今天反正真的沒有做任何手腳!我拿我頂級作家的信譽保證!”
程白凝視了他半晌,忽然問:“你今天看上去好像要比昨天高一點?”
邊斜表情頓時一滯,眼珠轉了轉,道:“我現在站在體重秤上,再加上本來就比你高一大截,你看著我比昨天高也正常。”
“嗬嗬。”程白扯了扯嘴角,冷酷無情地下了命令,“脫鞋。”
“哎,大冬天乾什麼叫人脫鞋啊!”邊斜還試圖負隅頑抗,“我最近吃得好睡得好,你還不興人家繼續長身體啊!”
程白無動於衷:“脫鞋。”
邊斜依舊不願屈服,拚死自黑:“其實我有腳氣……”
“脫鞋。”
第三遍。
程白的麵上掛了微笑,目光平靜極了。
這明擺著有一種危險的感覺!
邊斜背後汗毛都差點豎起來。
他先前狡辯瞎扯的氣焰立刻就弱了下去,嘀咕了一聲“脫就脫”,然後彎下腰來,把鞋脫了。
菲拉格慕的皮鞋,稍顯休閒的款。
程白垂眸看下去。
左右兩隻鞋裡,一邊墊了一根金條,長方形,上頭標注,24K,200克。
氣氛忽然變得有些尷尬。
邊斜抬頭看著天花板。
程白“嘖”了一聲,就問他:“你不嫌硌得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