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
台上台下所有人在看見程白亮出來的題板時, 齊齊一愣。
因為她的題板上一個字也沒有。
方不讓坐在下方, 兩腿交疊,把自己方才舉起來的題板放下了,看著程白奇怪地笑了一下。
邊斜也沒什麼彆樣的反應。
他同樣放下了自己題板,但真無法形容自己此刻到底是失望多一點還是輕鬆多一點。
“怎麼會沒有?”
“程律沒來得及寫答案嗎?”
“還是這就是答案?”
“什麼意思啊……”
台下開始竊竊私語, 交頭接耳。
最驚訝的莫過於主持人了, 看了程白這題板三遍,道:“程律這個題板上什麼也沒寫, 是……不想公布答案嗎?”
“不,是沒有答案。”
程白肩上搭著那綴著流蘇的披肩, 神情淡淡, 有理有據地給出了自己的理由,順便嘲了先前參加遊戲的所有人。
“這種指向性不明確的問題,隻問對某個人影響最大的書, 根本不可能有什麼標準答案。有人會理解為對自己職業道路影響最大的,也有人會理解成對自己人生觀念影響最大的,當然更會有《新華字典》和《憲i法》這種怎麼寫怎麼對的答案。所以我的答案是, 沒有。”
這是連自己都Diss了啊。
她自己先前寫出來的就是《新華字典》,而且還獲得了抽獎機會, 結果等抽到她上台來被猜了,就成了題目有問題!
雙標不帶這樣的啊!
主持人真是萬萬沒想到主動請纓來主持個跨年沙龍還遇到這麼難纏的嘉賓, 傻傻看著程白說不出話來。
程白卻一副理所當然模樣:“在場的都是律師, 應該能理解我說的這個問題吧?”
指向性不明確的問題, 沒有回答價值。
所有人:……
你都把律師的大帽子給咱們蓋下來了咱們還能說個屁!
本來就是個好玩的遊戲罷了, 結果遇到程白這種較真的,實在是讓人……
不過這還真是程白的作風。
雖然大家多少察覺出她是真的不想告訴彆人對自己影響最大的是哪本書,但又不好去質疑,隻好這麼放過了。
主持人重新看了看先前眾人的答案,忽然就“咦”了一聲,抬手向著後方一指:“說起來,如果程律的答案是沒有的話,後麵好像有人亮過題板,答案也是沒有?”
眾人目光刷一下就順著移了過去。
那張空白的題板就舉在後方,眾人一眼就看見了。
邊斜愣了一下,轉頭看去,登時差點一口老血吐出來:那個舉著空白題板的不是程白的助理律師肖月又是誰?
小姑娘臉蛋圓圓,紅撲撲的。
整個人兩手抱著題板笑得開心極了,露出兩顆小小的虎牙,眼睛裡跟點著星星似的璀璨。
先前眾人還以為她是猜不出來才空著,直到程白亮了題板,眾人才反應過來,原來這小姑娘故意空著就是答案!
敢情這才是真正的心有靈犀啊!
畢竟當過程白助理。
這麼讓人意想不到的答案她都能寫出來。
周圍人不由鼓掌,歎服至極。
程白站在台上也望了一臉開心的肖月一眼,沒忍住彎唇笑了笑。
不用說,肖月拔得頭籌。
上台抽獎抽了個十萬,羨煞旁人。
邊斜寫的答案也不算錯,至少大家都不認為錯,所以居於第二。
至於方不讓就無人問津了。
一場遊戲結束,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邊斜和肖月的答案吸引,似乎誰也沒關注到“理想國”三個字。
*
整場活動一直到夜裡12點才結束。
真正地跨年。
所有人還對著屏幕一起倒數,活生生搞出了幾分春晚的感覺。
結束後有的人在彆墅裡留了一會兒,熟識的人說一些還沒來得及說的話,又或者相互道彆。
程白被費靖拉著又跟律協那幾位說了幾句話。
等從會場這邊離開的時候,已經沒有多少人了,便先去了一趟洗手間。
不過不是很巧,出來對著鏡子補潤唇膏的時候,才從鏡麵的倒影中發現另一邊的走廊角落裡好像有人。
而且是兩個人。
其中一個還算“熟人”。
非禮勿視。
她淡定地收回了自己打量的目光,既不出聲,也不打擾,轉出一圈潤唇膏來,便朝自己唇上補。
鏡麵向來是你看得見人,人也看得見你。
程白看得見那邊的人,那邊的人自然也能看見她。
“我有教你去挑釁她嗎……”
方不讓站在走廊的角落裡,手指掐著蘇妙削尖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來看著自己。
年紀不大的小姑娘,眼底含著淚。
一臉的委屈。
他手指從她花瓣似柔嫩的唇瓣上撫過,沾了一點散出香息的口紅顏色,卻引得蘇妙渾身戰栗。
她知道是自己先前主動向程白伸手的事情犯了方不讓的忌諱,畢竟他們是什麼關係她心裡清楚無比。
就是方不讓包養她而已。
他隻想要聽話的女人,據說前一個便是因為不聽話滾蛋的。
蘇妙又怕又不甘心,小心翼翼地墊著腳尖去親吻他的唇瓣,聲音也柔柔怯怯的:“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會了……”
曼妙的身軀,全擠進了方不讓的懷裡。
凹凸的曲線隔著頗厚的西裝都能感覺個清楚。
方不讓居高臨下地注視著她,任由她探出唇舌描摹自己的唇形,寬大的手掌隻挪到她的脖頸上。
他向來是個忠實於自己身體的人。
蘇妙跟他以往彆的女人也就長得不一樣罷了,在他的眼底並沒有什麼本質的區彆。
雖然某些行為越了界,但好歹沒有自作聰明不承認,便還在他忍受範圍內。
所以他扯開了唇角。
在蘇妙的唇舌進一步深入之時,扣住了她的後頸,埋下了頭去。唇瓣是冰冷的,親吻也是冰冷,縱使看上去欲情至極,可蘇妙的身體卻不由自主地戰栗。
方不讓的吻是可怕的。
看似溫存,實則冷酷。
讓人懷疑他沒有心,沒有情感,沒有溫度,就像是黑暗裡一條冷冰冰的蛇,危險而致命。
隻是在將手掌放到蘇妙腰肢上的那個刹那,他動作忽然就停了下來,目光越過蘇妙頭頂,向另一側望去。
隔得雖遠,但鏡中的人他看得很清楚。
蘇妙唇上明豔的口紅暈開不少,驟然得了喘息,輕而易舉地察覺到了方不讓的停頓,雙頰酡紅,目光有些迷離地抬首望著他,然後才意識到他在看自己的身後。
於是也轉過了目光。
程白向來是個處變不驚的人,殺人犯都見過一串了,對這種夜深人儘時的親熱戲碼也沒太大的感覺。
所以在方不讓放開蘇妙走過來時,她也半點不驚訝。
人站在洗手池前,小小的手包放在一旁,微微前傾著身體,手指間潤唇用的淺色口紅輕輕地塗抹在翕張的唇瓣上,隻從鏡中看了站到她身邊的方不讓一眼。
方不讓拇指指腹上還沾著口紅。
微抿的薄唇上也沾了許多。
他隨意地拿了一旁放著的乾淨濕毛巾,先擦起了自己的手指,若無其事地先開了口:“你那一位邊助理,打牌似乎是把好手,記牌的本事不小。”
邊斜?
他們搓麻將的時候程白沒圍觀,但聽方不讓這意思,好像這貨根本沒吃什麼虧?
她笑了一聲:“這我可不知道。”
方不讓指腹上的口紅擦在雪白的毛巾上,變得淺淺的。
最曖昧的不過是男人身上的口紅。
程白從鏡中看見,那個叫蘇妙的姑娘似乎十分窘迫,遠遠站在那邊並不過來,倒有些佩服方不讓。
她十分好奇:“在隨時會有人經過、隨時可能被注意到的地方做這種事,會格外刺激一點嗎?”
方不讓擦了擦自己的嘴唇。
手底下難免有幾分用力。
他的目光投入鏡中,從程白那剛塗了大半的唇瓣劃過,混不在意似的鎮定回答:“你自己找個機會試試不就知道了嗎?”
程白眉梢微微地一挑。
她轉過目光來,對上了方不讓的目光。
腦海中不期然地掠過了之前台上某一張因為唱《學貓叫》而窘迫地耳根發紅的臉,還有那一句意有所指的“對我好點”。
眸底頓時掠過幾分興味。
她補好最後的一點,輕輕一抿,難得讚同了方不讓:“你說得有道理。”
不自己試試,怎麼可能知道到底有多刺激呢?
程白把口紅轉了回去,收了起來,既不再多說一句,也根本不提什麼《理想國》,拿了包就走。
“不打擾,你們慢慢繼續。”
話說完,人已經從另一旁轉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