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回了上海, 程白已經很少熬夜。
一來是手裡案子少了, 二來是搬回了舊宅,睡眠情況好轉。
不過今天例外。
在他們參加跨年活動的時候,意大利那邊初步的調查報告已經發送到了郵箱,畢竟時差七小時。她回了家之後才發現, 所以給自己手衝了一杯咖啡, 便打開電腦看了起來。
一折騰便是淩晨兩點。
拿起手機一刷朋友圈,上百條點讚評論裡, 瞅見“邊某人”三個字,心思浮上來, 就給他發了那麼一句。
也不知那頭是不是看明白了她的潛台詞, 或者還在裝傻,過了一會兒,回過來一張表情圖:小驢子裹著小被子, 躺在小床上,伸出來一隻小蹄子,揮了揮, 道一聲“晚安”。
程白看後一挑眉,興味地笑了一聲, 便沒有再發什麼了。
人坐在窗前,電腦的光倒入眼底。
窗外麵那牆燈的光忽然亮了, 大約是有人走過, 她也不在意, 隻閉上了眼睛靠在椅子上, 把甄複國這個案子從頭到尾地思考了一遍。
*
元旦法定節假日三天。
假期才過的第一個上班日,程白一大早就去了律所,先給肖月發了消息讓聯係法院那邊儘快安排第二次證據交換,然後便去了會議室跟其他幾位合夥人一起開了例會。
已經是新年的一月了。
律所裡各位合夥人也都有自己固定的指標,她雖然是去年加入的,但今年也該邁上正軌了。
因為天誌各個領域版塊都不是很缺,而程白要插一腳就不知道要分走誰的蛋糕,所以整場會議稱得上是火星四濺。
有那麼幾位說話就很難聽。
到十一點散會,眾人也沒撕出個高下。
倒是法院那邊負責承辦案件的法官很快給了回複,下午就電話過來協調雙方第二次庭前會議的時間。
最後定在了下周一。
趁著中間還有幾天,程白跟詹培恒仔細研究了意大利警方這邊查到的東西,又把甄複國拉過來反複盤問。
但甄複國是什麼人?
老油條一個,無論他們怎麼問,那就是他真的隨便拍了件東西,意外撿了這1.5億的畫。
程白跟詹培恒也拿他沒辦法。
第二次證據交換的前一天,她拿著手機計算器按了半天,兩腿交疊靠在自己那張辦公桌上,隻對甄複國道:“現在我不管你有沒有撒謊,最好是沒有。目前看意大利警方這邊的調查結果對我們有利,也確實能證明你說的。不過凡事無絕對,這個案子的風險有多大,我或許不清楚,但你身為當事人應該非常清楚。明天庭前會議,我希望你能到場,把你今天對我們說過的話對原告律師、對法官再說一遍。順利的話就能簽調解協議。但是,我不叫你說話的時候,你都把嘴閉緊,就算是談和解的金額。能做到嗎?”
甄複國是真的不想去法院。
但這一回程白的要求無比明確,而且他上不上法院,對事情的影響好像還挺大的。
所以他掙紮猶豫了半天,還是答應了下來。
周一邊斜老早就去了律所,給程白買好了早餐,就為能早早見她一麵。
這幾天她完全忙得腳不沾地。
就算是在律所裡,兩個人也沒幾句話說。又或者說,不知道說什麼。
經過上次跨年,兩人間的關係就有了一種微妙的變化。
很難形容。
肖月這個月就轉正,成為了一名真正的律師,已經能夠獨立辦案。但新的律師助理人事那邊還在麵試,要過一陣才送到程白的手上。所以與案子有關的部分,還是肖月負責打理,但其他專業性一般的事情,則完全交給了邊斜這位“大牌助理”。
主要就負責端茶遞水,陪吃陪喝,安排確認行程,處理預約和各種活動。
剛上手當然要熟悉一段時間。
他是真沒給自己端什麼大牌的架子,更何況居然還能知道程白的日程,心裡不要太好奇。所以從肖月那邊接過工作的時候稱得上是甘之如飴。
然後就發現……
程白真的是個,枯燥的工作狂。
最近一直忙甄複國的案子也就罷了,因為抵近年關,律協那邊有頻繁的會議,甚至於一些民間法域組織都向她發出邀請,參加一係列的講座、訪談甚至閉門會議。有一些是能推的,但律協那邊幾個重要的、副會長親自來邀請的,她都沒有推辭,還要為此準備案例和講稿。
一拉日程表,全天爆滿。
邊斜在排完她一周的日程表之後就陷入了絕望,心裡覺得程白那天微信上說“約個有空的時間聊聊”可能得是猴年馬月。
但又不能主動跟程白提。
一顆心就吊在那兒,難受得要命。
這天早上程白已經準備好了所有的資料,去法院之前最後檢查了一遍,然後一抬眼就看見邊斜坐那邊拿手指頭戳她茶幾下麵那一盤綠豆糕。
旁邊還放了一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