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白以前也不是沒燙傷過,約略知道一些,看了他一眼,便從管中擠出一點燙傷膏來,拿棉簽一點一點慢慢地塗了。
因為要看《暗殺者》,所以客廳裡的燈光調得不算太亮,她給他塗藥時半低著頭,臉側微卷的頭發垂下來幾縷,濃長的眼睫輕輕搭著,渾然褪去了屬於大律師的近乎冷酷的淡漠。
感覺不出她此刻的情緒。
但邊斜輕而易舉能察覺到,今晚的程白,跟以前是不大一樣的。
否則,不至於在先才回答他吃過了之後,又折轉來按他門鈴,找他一起去吃夜宵。
他平時寫字敲鍵盤的手指,很是修長,是那種讓人看一眼會想起鋼琴琴鍵的漂亮。
被燙傷之後,有些發紅。
燙傷膏是涼涼的,塗上去之後很快就將那燒灼的痛感壓下去不少,於是另外一些在痛感之外的微妙感覺,就隨著他浮動的心思悄然跳躍出來。
程白幫他塗得差不多了,稍稍往後一退,一抬起頭來就對上了他的目光。
邊斜莫名有些心虛,連忙把視線轉開了。
要不轉開她還不覺得有什麼,這一轉開簡直此地無銀三百兩,於是視線一轉,就落到了對方那忽然湧動了一下的清晰的喉結上。
夜已經很深了。
程白一下笑出來:“大作家,你腦子裡在想什麼呢?”
邊斜挺直了脊背,強作鎮定:“想什麼不重要,我又沒有做,‘論跡不論心’的好嗎?虧你還是學法的。”
哈。
這還跟她講上道理了。
程白沒了脾氣:“又沒說要對你怎樣,你這麼緊張乾什麼?我懂的。”
性衝動嘛。
深夜男女,在所難免。
更何況這貨早頭回在她麵前喝醉時,就已經吐過真言了。
程白覺得這人有點意思,也覺得自己對這人有點意思,但還沒達到一定要怎麼的程度,無可無不可,所以這話題也就是淡淡地揭了過去,沒讓邊斜難堪,也避免了真發生點什麼的可能。
邊斜則定定地注視了她很久,似乎是想琢磨清楚她這一刻的神態裡到底藏著點什麼,目光深了許多。
手收回來,他低頭看了一眼。
然後也跟著笑出聲來,道:“程律跟彆人真的很不一樣。”
程白把用過的棉簽扔進垃圾桶,燙傷膏也蓋好重新放回去:“不就是不一樣,所以你才喜歡我嗎?”
他那一堆卡還在她手裡呢。
邊斜不知道她考慮得怎麼樣了,但也不問。
這一刻客廳裡的氣氛實在太好,是一種說清晰不清晰說模糊又不模糊的曖昧,讓他十分自然地坦誠起來。
邊斜望著她,異常坦誠地道:“所以,我在想,怎樣才能讓程律像我喜歡你一樣喜歡上我。”
程白彎了唇:“我對你也有好奇的。”
邊斜頓時一揚眉。
程白平靜地看著他:“有錢有閒,人情通透,脾氣不錯,對這樣的一個人影響最大的那本書,竟然是《蠅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