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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是幾年前輸給方不讓後的第三個月。為了債務和父親的醫藥費進了律所, 沒日沒夜地加班,整個人的精神在崩潰邊緣, 工作之餘就抽上兩根解壓。
後來父親走了,煙就戒了。
第二回,是年初她和方讓接的那樁官司出事之後。判決下來後, 嫌疑人服刑沒一個月就在獄中再殺一人, 她作為在事前與嫌疑人接觸最多的辯護律師, 被調查約談了大半年。
後來方讓注銷了乘方, 去了英國, 她到上海, 煙也戒了。
程白覺得自己不是真的喜歡抽煙,隻不過是人在某種困境裡的時候, 總想要借助一點東西, 讓自己能夠撐下去罷了。
身後的走廊裡,包廂門開開合合。
偶爾會有喝酒談笑的聲音傳出來。
洗手間就在左邊拐角處,似乎有人喝多了, 在裡麵吐了一會兒,接著就聽見水聲, 劇烈的咳嗽聲。
程白皺了皺眉,也沒在意。
沒想到, 過了一小會兒, 就有腳步聲向著露台這邊來。
她回頭望了一眼, 一下就愣住了。
剛走過來的這個人看見她,也愣住了。
分手之後,誰也沒想過,這麼快又在另一個場合相遇。
謝黎黑色的西裝外套沒扣,往日總是打得一絲不差的領帶上金色的領帶夾歪了,俊朗的臉上、淩亂的頭發上,都沾了水,還掛著水珠,身上卻是一股濃烈的酒味。
一看就是酒局上被人灌得多了。
乍見程白,他反應了片刻,一雙沉黑的眼便亮了些,竟直接向她走過來,一把抓住她手臂:“程兒,我——”
程白立刻皺了眉。
謝黎身材高大,又喝了點酒,他酒量向來不好,腦袋也許還能算清醒,但手底下的力量卻已經失去了控製。
五指壓在她胳膊上,有點疼。
“程兒,我那天……”
謝黎完全無法理解自己這兩天的一切,主動跟程白提了分手,從她辦公室離開之後,就做什麼都不對勁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意什麼。
覺得程白不在乎自己,懷疑自己是方讓的替代品,可結束這一切之後又比任何時候都難受。
“我們能不能——”
但還沒等他把剩下的半句話說出口,一隻手就從後方伸了過來,握住他的手臂,竟然強行將他推了開。
“這位先生,你是不是喝多了?”
聽上去用詞很禮貌,但聲音裡卻是冷冽一片。
謝黎抬起頭來,就看見了邊斜。
對他來說,這是一張陌生的臉,他可以肯定自己不認識這個人。
但這個人卻站在了他跟程白之間,甚至伸出一條手臂來擋著他,隱隱然是將程白護住。
邊斜本是被周異那四連暴擊激出來找程白的,問了服務台就朝這裡走,誰料一來就看見有人在這裡發酒瘋?
這人剛握住程白的胳膊,他就瞧見程白皺眉了。
這一時真是連想都來不及多想,就直接把人推開了,順勢將程白擋在了自己身後。
謝黎先前嗆了酒,這會兒喉嚨還有些不舒服,聲音沙啞極了,盯著邊斜:“我喝沒喝多跟你什麼關係,你誰啊你?”
他心情不好,口氣非常衝。
偏偏邊斜也不是個好惹的,原本想說自己是程白朋友,但想想硬生生把這句話咽了回去,冷笑道:“我是這位小姐的男朋友。你喝多了沒關係,但要再動手動腳,我直接報警告你騷擾。”
“……”
被擋在邊斜身後的程白,突然無語。
“男朋友?”
謝黎都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他的目光越過邊斜,落到程白身上,又在這兩人之間來回轉了兩圈,覺出幾分荒謬。
這一時便露出一種受傷的神情。
可一轉瞬就藏了起來。
一雙深沉的眸底盛滿了諷刺,他望著程白,終於冷靜了幾分,似笑似嘲:“你這新男友換得可真是夠快的……”
嗯?
好像有哪裡不對?
邊斜聽著這句話,心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直到這時候,他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剛才隻注意到這人發酒瘋,忽略了另外一些本來應該注意到的東西。
比如這人的穿著打扮。
比如他先前對程白的稱呼。
比如他眼底明顯的掙紮和情緒。
比如方才那一句“我們”……
眼皮十分不祥地跳了一下,邊斜腦海裡頓時回響起來的是當時自己站在電梯前麵揚著那兩張戲票,對周異下的斷言……
不會這麼倒黴吧?
他身體變得僵硬,慢慢轉過身去,看向程白:“程律,他是……”
“我前男友。”
程白看了他一眼,淡淡地答道。
“……”
什麼修羅場啊!!!
這種時候可以假裝自己從來沒有出現過更沒有嘴炮過嗎?!
邊斜恨不能縮進地裡去。
“走吧。”
程白倒沒當一回事兒,直接把剩下的那小半段煙摁滅在了一旁的煙灰缸裡,就朝外麵走。
隻是臨到要進走廊的時候,又停下腳步。
她回過頭來,看著謝黎,平靜溫然地道:“往好一點想,好歹是你甩了我。以前上桌都不沾酒,往後彆作踐自己了。”
說完才又轉身,往包廂的方向去。
謝黎站在原地,沒回頭。
邊斜立刻覺得自己聽到了不該聽的,心裡哀嚎了一聲,從謝黎身旁走過,追上程白:“那個,程律,我剛才其實……”
“找我什麼事?”
程白打斷了他,直接問道。
邊斜背上莫名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