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的對手不是孫雪, 那會是誰?
這是邊斜在聽了程白那一句話之後的疑問。
孫雪離開了。
趙文瀟也被拉著回了病房去照顧馮瓊。
程白倒從始至終都很冷靜,隻陪著多少有些複雜的趙平章走到外麵去, 一起聊了聊起訴書,又談了一點食人案重審的細節。
邊斜一開始還能站在旁邊聽會兒,但沒兩分鐘就覺得這話題太過沉重,而他一向不大願意接觸這些人間疾苦的東西, 所以想了想,便靜默無聲地退了回來, 將空間留給這一對師生。
“您昨天發給我的起訴書,我已經看過了,裡麵被列為被告的新聞媒體幾乎都存在片麵性報道的情況,足以使民眾對您產生‘評價錯覺’, 官司打起來應該很容易。”
這一次名譽侵權案程白是不會插手的。
一是趙平章自己在法學領域有不錯的建樹, 完全能自己為自己維權;二是因為她狼藉聲名在外, 考慮到這一次案件的特殊性, 就算再想為趙平章出力,也隻能隱身於幕後。
所以,在案件本身上她並未深談。
隻道:“隻不過今天還是我太草率了, 也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遇到孫寶山的女兒。看她的樣子可能不會善罷甘休,案件開庭審理之前的輿論, 可能會失控……”
“就算沒有今天這一遭,就不會失控嗎?”趙平章已經有些看開了, 還安撫似的對她笑笑, “該來的總會來, 大不了一直這麼告下去。很多網絡上唇槍舌劍的人,真站到法庭上的時候往往畏首畏尾。所以,總歸有一天會消停下來。等那時候,我們這一家子的生活就能恢複正常了。往大了想想,也算是為國家法治觀念的普及添磚加瓦吧。”
就像是以前有些訴訟原告起訴要求的賠償金額隻有1塊錢一樣,當事人要的不是錢,為的是出一口氣,講一個理。
名譽侵權這種訴訟對趙平章而言也一樣。
真打起來千頭萬緒,案件本身不難,難的是打完官司之後也可能麵臨無法恢複自己名譽的窘境。
程白聽後也不知是不是讚同這番話,沉默了片刻,卻道:“這種案子真打下去沒完沒了,始終都會對老師和師母甚至您其他家人造成困擾,訴訟的時間成本和精力投入相對於您的生活而言都太高了。”
趙平章忽然有些詫異:“你是又不支持我打這官司了嗎?”
“不,官司當然是要打的。”程白一笑,卻是想起邊斜和薑明懷講過的故事,“我隻是想知道,經曆了這麼多,老師有沒有想過要測試一下所謂‘人性’?”
哪怕,隻是偶爾一閃念。
*
“所以你之前到底乾什麼去了?”消防通道旁邊,剛做完一台外科手術的褚賢文打著嗬欠,有些好奇地問邊斜,“本來以為你過年回南京能有時間聚聚,結果到你家找你,伯父伯母居然說你去英國了。我記得你這人不愛挪窩,也很厭惡出遠門啊。”
邊斜忍不住歎氣,心裡麵哀悼自己運氣實在不好。
不過是隨便在醫院裡溜達了一圈,竟然被褚賢文眼尖抓到。一問他體檢做沒做,二問他是否按時吃飯,三居然還關心起他行蹤來了。
“有個挺有意思的人,所以去見了見。”
什麼“有意思的人”值得邊斜這種養尊處優的祖宗打十幾個小時的飛的去見?
褚賢文頓覺驚悚。
他推了一下鼻梁上那副金絲眼鏡,懷疑起來:“跨國戀愛?”
“你他媽才跨國戀愛呢!”邊斜直接就給了他一腳。“老子性取向正常。”
“哦,男的啊。”
褚賢文頓時沒了興趣。
真真是個斯文敗類,白大褂上銘牌翻過來背麵一定寫著“獸醫”兩個字的那種。
邊斜很想吐槽他這八卦的德性。
不過一抬眼就看見程白和趙平章從那邊走了過來,於是他頓時把褚賢文拋諸腦後:“程律聊完了?”
“也沒聊什麼太正經的事。”趙平章回病房去跟馮瓊說話,程白則向他這邊走過來,同時也注意到了跟邊斜站在一起的褚賢文,“這位是?”
“哦,我朋友。”邊斜簡單介紹了一下,“姓褚,叫褚賢文,在這家醫院工作。”
“原來是醫生呀。”
而且還是邊斜的朋友。
程白眸底劃過了一分思量,竟然從自己的名片夾裡摸出了一張名片遞過去,彎彎唇角揚起笑容:“你好,我叫程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