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踏足社會的成年人好像都離“戀愛”這件事遠了, 動不動就是奔著結婚去, 很多人的字典裡根本就不存在“浪漫”兩個字。
但邊斜好像真的不一樣。
在程白的認知中, 很多時候他看著好玩, 實際的處事卻相當成熟。可身上卻偏偏還帶著一種純粹的浪漫, 明明覺得做的事說的話似乎沒有什麼大不了,然而看到或聽到的那一瞬間, 卻忍不住會浮出那麼幾許按捺不下的悸動。
作家感性的魅力嗎?
程白其實有點沒想明白, 但隱隱約約能感覺到,自己這一次戀愛好像談得跟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樣。
*
昨天晚上跟方不讓打過了一個電話, 自然是談了談他那一樁離婚官司。
應訴這邊已經確定由明天誠的家事團隊來負責。
程白以前對這領域沒太深了解, 所有的認知基本來自於道聽途說,所以今天一大早開車去律所的路上, 她停下來找了一家書店,進去買書。
邊斜今天也跟她一起。
手裡雖然有書正在寫, 但工作室那邊今天正好沒事忙, 又遇到程白手裡同時有兩件案子在做, 都算是他感興趣的。
尤其是方不讓這一樁。
不用想也知道這裡麵肯定藏著一些真實的狗血劇情,又事關方不讓,讓人想不八卦都難。
這麼精彩的事, 他不想錯過。
程白走在他前麵, 對這家書店似乎已經很熟了,進來之後徑直就往法律那個分類的位置走。
然後選中了幾本書拿出來。
邊斜站在她旁邊一看, 嘴角便抽了抽:“到程律你這級彆, 還興搞‘臨時抱佛腳’的嗎?”
《家事律師實務》《朱律師為您解讀婚姻法》《高端婚姻家事領域實戰書》……
類似的書名, 拿了五六本。
程白一臉坦然,鎮定自若地回答:“好歹拿人大幾百小千萬,樣子總要做做吧。”
大幾百小千萬……
做做樣子……
邊斜聽後就一個想法:方不讓這隻羊肉真肥,程白這屠夫心真黑!手起刀落,宰下去夠狠!
到今天早上,方不讓離婚的消息,已然是傳遍了整個律界,昨天深夜就有很多微信群裡傳開了。
畢竟這種事是捂不住的。
方不讓這邊低調未必對外麵傳揚什麼,可他妻子那邊要打官司肯定也要聯係律師,講清楚兩人的婚姻情況。畢竟案件中另一當事人是方不讓這種讓人一聽就要頭皮發麻的角色,又有幾個律師能忍住不把這件事當成談資對外宣講?
所以傳開是很正常的事情。
隻是這消息實在是太震撼,太顛覆了,以至於所有人聽後,第一時間幾乎都跟程白一個反應——
不敢相信。
程白好歹還是方不讓親口告知的,不存在謬誤可能;而其他人的消息傳了三手四手五手,難免覺得這消息可能是中間傳播的時候出了什麼差錯。
開玩笑,方不讓在圈內這種風流做派又不是一年兩年了,忽然之間說他早在6年前就已經結婚了,簡直天方夜譚。
結婚又不是放屁。
結婚前風流浪蕩,結婚後還是風流浪蕩,而且這婚還結得無聲無息,不可能呀。
一開始,總是願意聽信各種傳言的八卦人士們,竟然少見地一致認為可能其實是方不讓有哪位大客戶忽然要離婚,麵臨窘境,但這話在傳播的時候傳變樣了。
然而還沒過半天,明天誠那邊就透出了風聲。
有幾名資深律師說,所裡的高級合夥人全來了,跟方不讓一起在會議室裡待了好幾個小時,中途還叫了專門負責婚姻家事的朱律師進去。
這消息一出,無疑是坐實了傳言。
所有人都被狠狠地震了一把!
這麼離譜的消息居然是真的!!!
不得了。
這一回是真要不得了了。
都是從事這行業的人,大家多多少少都知道像方不讓這麼有錢的人一旦離婚會牽扯到多少東西。
“方大Par在明天誠好像持有比例不低的股份吧?我的天,我要是明天誠的合夥人,這會兒隻怕是急得腦袋都要禿了,這一不小心會搞出很多事來啊。”
“還好律所不是上市公司……”
“太不可思議了!”
“方Par老婆是誰啊,完全從來沒有聽說過!”
“隻知道說姓殷,好像有白俄血統,長得很漂亮。”
“而且連兒子都有了……”
“媽呀我簡直覺得自己在做夢!”
“不管他老婆是誰,方不讓這種業內頂尖的狠人,身價老高了,離婚分股份,分豪宅,分各種收藏的藝術品,甚至分股票證券……我覺得這是賺大了啊!”
“得了吧,不可能的事。”
“6年前方不讓就已經是明天誠的合夥人了,人家打官司都沒輸過幾場,結婚後還敢玩這麼開,肯定有簽婚前協議的。有錢人又不是傻子,真以為結婚就能分人一半財產、人人都能當鄧文迪啊?”
“對哦,還有婚前協議……”
……
買了書到律所,程白和邊斜還沒走進去,就聽見走廊上有幾個人聚在一起討論方不讓這件事。
也不知是天誌的律師還是樓上樓下其他公司的職員。
她聽了一耳朵,也有些好奇。
昨天方不讓的電話也就說了讓她今天下午到明天誠,跟應訴團隊那邊見個麵,大家一起做一做前期的準備工作,看這件事能怎麼解決。
但有關於案情本身,隻字未提。
程白也沒多問,很顯然,有關於事情的來龍去脈,等今天下午大家碰頭就清楚了。
*
下午2點,明天誠某間會議室。
一張長桌,兩麵屏幕。
程白由方不讓的助理宋京引著從外麵走進來,推開門一看就見會議桌周圍坐了6個人,桌上則放著幾台筆記本電腦,還有或薄或厚一遝遝的紙質文件。
方不讓坐在正中間。
他左手邊坐著一名看上去十分嚴肅的中年人,國字臉,眉心緊皺出一道豎痕,厚厚的眼鏡片跟玻璃瓶的瓶底似的,穿著打扮也十分老派。
程白進來時他抬頭看了一眼,眉頭又皺得深了一些。
顯然是不大待見她。
看完之後又把頭低了下去,繼續翻看自己手裡的那幾頁紙。
這名中年人更左邊還坐著一些看上去年輕一些的律師,熟悉會議室排座位的程白一眼就看出來,後麵這些應該都是團隊裡的普通律師。
而在那名中年人正對麵。
也就是方不讓右手邊的位置,則端坐著一名青年,麵容儒雅,溫和平靜,看程白進來還十分友善地對她點頭致意,示意她坐在自己旁邊。
“不好意思,我好像來遲了?”
其實程白沒有遲到,這時候才剛剛2點,正好是大家約定的時間。但她一進來就感覺到這間會議室裡的氣氛太過凝滯緊繃,所以想要說話舒緩一下。
工作也需要好心情嘛。
尤其是這種家事官司。
程白記得,自己上午買的那幾本書裡有一本特意強調過這一點:要有耐心,有禮貌,千萬不能暴躁。
但沒想到對麵那名中年人卻十分暴躁,抬起頭來,目光跟兩道利箭似的就射了過來,竟然是半點麵子也不給程白:“程Par以前就不打這個領域,我們都知道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團隊裡,你來得早來得晚都沒什麼區彆。如果沒有什麼彆的事要說的話,我們就繼續聊正事吧。”
“……”
程白從業這麼多年以來,真的已經很久沒有聽過這麼不客氣的話了,以至於她有些懷疑自己是走錯了會議室。
但抬眸來看,方不讓就坐在中間。
此刻他臉上沒有表情,也完全不像是要跟誰談正事的樣子,人坐在那椅子上,兩條腿卻架了起來,直接高高地擱到了會議桌上。
一雙昂貴的皮鞋映著光鋥亮。
方不讓手裡拿了把指甲刀,竟然在那兒不緊不慢地磨指甲,聽了這中年人的話好像也沒什麼要說的,隻對一旁的宋京道:“給程律介紹下。”
宋京便先抬手示意了一下對麵那個態度不善的中年男人,對程白道:“這位是高端婚姻家事領域的團隊負責人,也是我們所的合夥人,朱律師。”
然後是程白左邊那名溫和青年。
“這位是我們方律的私人財富管理師,楊凡楊先生。”
其他人自然都是無關緊要的團隊成員了。
程白於是明白了這一場會議的人員構成,也明白了今天這一場會主要會做點什麼。
私人財富管理師都來了,應該是要厘清財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