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天上禦風飛行時,腳下一直是無儘雲海,但不知從何時起,她視野前方,忽然出現一條黑線。
離得近了,才能看清那是何等駭人的場麵。
由惡孽構成的黑色雲海遮掩了整片天地,透著濃重惡意的屏障麵前,任何生靈都絕難輕易通過。
就是它封死了南厭,令內外難以溝通。
清禾已是半仙,她能感覺到,這片黑色霧海對她威脅不大。
“對你呢?”清禾關切道,“你和我一起進入南厭,不會沾染惡孽吧?”
“如此浮淺之物,怎成氣候。”天道語氣淡漠。
清禾這才稍稍放心。
“南厭裡麵什麼情況,你能感受到麼?”
“南厭靈脈隻是微弱,並未斷絕。”
但凡清禾有問題,神靈儘皆回答,但從其態度能明顯感到態度的區彆。
神靈對拯救生靈這種事,早便失去了熱衷。
如今有問必答,相伴隨行,隻是滿足她的想法罷了。
那她才更要做出成績來。
清禾沒有將自己的想法說出口,隻是微沉眉眼,悶頭紮入黑霧中,前往南厭部洲一探究竟。
黑霧攔不住清禾腳步。
她自天而降,在即將砸入大地前輕盈躍起。
“呼、”
少女長發隨著她的下落,上揚又緩緩落下,揚出漂亮的弧度。
這樣絕對會被歸為極限運動的活動軌跡讓她心緒起伏,但往日到此時,她已會露出暢快笑容,然而今日卻隻想皺眉。
天空灰蒙蒙的,黑霧遮掩了太陽,以至於連空中的赤霄劍,都看不分明。
而被那黑霧擋著,地上自然也是寸草不生,隻長著一種清禾不認識的,奇形怪狀的黑色植物。
她蹲下,戳了戳那矮小的黑色雜草,發覺手感極硬,毫無水分柔軟之感。
“這是什麼?”
“黑麻草。”天道說道,“能吃。”
他知曉清禾不管遇到什麼,都喜歡先問一句能不能吃。
“看著沒食欲。”
清禾點評一句,接著望向四周,遠處仍然是混沌黑霧。
即使已是半仙,她的可視距離仍然不超過百米,再遠的地方便隻有幽深鬼影,以及淒厲鬼聲。
清禾毫無畏懼之意,煞有其事開口道。
“哇哦,這些邪祟在當著你的麵挑釁誒。”
她眼前白光閃滅,隱約傳來風雷轟鳴之聲。
焦糊之味後知後覺地傳來。
天地一片靜寂。
天道蒞臨的強壓,瞬間將方圓萬裡之內的邪祟鬼魅清掃一空。
“現在沒誰能吵你了。”神靈道,“不過方圓萬裡,未有生靈。”
說到後半句,饒是天道如今這把冷漠,也稍稍遲疑了一瞬。
顯然,南厭部洲的情況,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在清禾介入後,他隻是反感人類,卻也沒有將人類儘滅而後快的心思。
清禾皺眉,倒也沒說彆的。
“那恐怕還要走相當一段時間。”
但剛準備飛起,清禾忽然聽到刺刺拉拉的聲音。
聲音從她手臂傳來,並且刺痛不堪,好像有人將強酸潑到了她身上。
靈感瞬間幫助清禾判斷出了情況。
“我在被侵蝕。”她抬起手端詳。
她是靈體之身,但在和天道的那一次之後,靈體已然凝實許多,除卻凡人無法看見她,並且依然無法曬太陽外,幾乎與過去沒什麼區彆。
可南厭部洲卻和天聖山環境大相徑庭。
清禾凝實的肌體邊緣,此刻居然微微泛著光,那是靈力與惡孽抗衡的具現化。
“有點疼。”清禾皺眉。
但更糟糕的事情還在後麵,局勢惡劣的極快,她肌體遭受侵蝕最厲害的部位,居然開始虛化了。
她聽見神靈輕歎。
隨後自己的手腕被看不見的存在輕柔握住,接著唇間輕壓,另一微冷之物覆蓋上來。
清禾掙紮,仿佛要說什麼,但她的聲音儘數被吞咽淹沒了下去。
含糊的聲音隨著傳導而來的靈流,在她唇邊破碎響起。
“唔……唔唔……”
“彆鬨……聽話些。”
“南厭部洲的環境,已然出乎你我把握,會持續侵蝕靈體。”
“你靈體已格外脆弱……若不想靈體虛耗過度,便需定時雙修。”
不。
她不需要這麼多解釋。
她隻想說,天道親她的時候,能不能現身出來?
被看起來不存在的“空氣”親吻壓製,這是多麼詭譎的情景?
這要是有第三者在,隻怕以為她正在被邪祟——
“有人麼?”
就在此時,一道軟糯童音微弱響起。
“前麵,有人麼?”
???
還真有人啊。
聽起來還是個小孩子。
清禾使勁推了天道一把,示意他注意影響,神靈這才鬆開她,隻平靜淡漠道:“方圓萬裡,未有生靈。”
神靈強調這一點的目的很明顯,就是讓她不要掉以輕心。
彆管此刻出現的聲音多可愛,那都不是人。
指不定就是什麼魅惑人心的邪祟妖怪。
“但魑魅魍魎剛才不都被你斬滅乾淨了麼?”清禾小聲反駁。
神靈低低應了一聲,勉強認同她的說法。
“還有,以後做這種事情,稍微看些場合,更不許隱身,知道麼?”
被隱身存在親熱的感覺……清禾不想回憶第二次。
那分明隻該出現在夢裡!
而且哪怕是夢裡的劇情,第二天醒來也得仔細檢討,自己到底是做了什麼,才會在夢裡出現這樣的經曆。
天道輕描淡寫道:“但你的表情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