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靈帶著淡淡笑意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我也愛你。”
“萬年後,相思樹下再見。”
正如她不顧神靈警告,也要與他好好道彆,尊重這份感情一般。
神靈的警告,本也隻是半真半假的言語。
因為愛從來不是占有。
而是成全。
清禾在虛茫的時空中穿梭,神靈血肉化作最嚴實的護罩,為她抵禦外界一切危險與侵蝕。
而胸前飄起的記憶碎片,則為她指引前進的道路,引領她回到心頭存在的那位身邊。
一步。
兩步。
三步。
黑暗不可怕,隻要看到胸前飄浮的金色光芒,心裡就一點也不害怕了。
四步。
五步。
六步。
充斥虛空的奇怪聲音也不可怕,隻要想到祓神還在萬年的長眠中等待她,就可以克服眼前的一切,堅持下去了。
……
直到記憶碎片指向某處混沌,徹底不動。
這處混沌之後,便是她所想要抵達的時間。
萬年之後。
清禾壓抑的心臟總算因為這份光明稍稍喘.息半分。
她來到虛空前,還未如何動作,便見虛空陡然坍塌,
一隻素白修長的手臂伸入拽住了她,隨後有些急躁粗暴的用力,將她跌跌撞撞的拉出虛空亂流。
她被拉入了某個冰冷又熟悉的懷抱中。
霜雪清冽氣息在她鼻尖氤氳,令她每一寸肌膚,每一縷長發,都在此刻為之顫抖。
連嘴唇都微微發著顫,難以言喻。
客觀來講,此時離她與祓神上次分彆,甚至不到半個時辰。
可於此時相擁的兩人而言。
這確確實實,是相彆萬年的時光。
……
長眠萬年是怎樣的感受?
隻有無儘的冰冷與黑暗,寂靜與惡孽不斷侵蝕著神靈。
最初的五百年,祓神能夠回憶少女的一顰一笑,每一句言語,以及那萬年後相遇的約定。
他仍然冷靜淡然,以願力穩固自身。
一千年,時間忽然變得不那麼好過。
天地曾不過以一瞬。
可當體驗過真正的快樂與滿足後,清寂與黑暗,顯得如此難以忍受,令人煩悶。
此時,三界長久失去天道秩序,有人開始以邪祀擾亂天理。
有些他會懲治,但漸漸地,他有些失去耐心了。
神靈厭倦凡人的欲念。
為何如她那般的人,這麼少呢?
第二個千年,第三個千年。
思念她。
第四個千年。
因為失去心臟,惡孽對他的侵蝕越發嚴重。
他的遺骸越來越脆弱。
……無所謂。
第五個千年。
想她。
第六個千年。
想她。
此時神靈已經很少回應,或者懲處凡塵惡孽,天道隕落的消息不脛而走,仙人眾勢力越發猖狂。
第七個千年。
人間不知寒暑,但他的記性卻變差了。
對少女的記憶恍如抓不住的流沙,在他指間飛逝。
惡孽侵蝕、道心失去的影響比他影響還要大。
神靈開始時時刻刻回憶當時的記憶碎片,時時刻刻複習銘記,不斷加深記憶。
但記憶的磨損仍然無法停止。
就連赤霄也受他情況影響,開始無法自製地遺忘清禾。
有時他覺得,那明眸善睞的少女就在他麵前,歪著頭地衝他微笑。
可片刻恍惚後,他又會冷淡而漠然地想——
那個女孩,是誰?
第八個千年。
他偶爾會後悔。
當日便不該在她露出那樣眼神時心軟,就該將她強留下,封她做後土。
便是天理紊亂,世事混沌又如何?
沒有人能將她從他身邊奪走。
神靈陰鬱地想,她當時的眼神,分明是希望他將她留下。
所以當時……為什麼沒有留下她?
更多時候,神靈在沉睡。
不知自己為何要沉睡,隻是惡孽與戾氣,以及殘留在神識中的本能孤傲,讓他以沉睡克製內心煞氣,而不去做“墮神”之惡事。
第九個千年。
他是長眠於此的,被世人遺忘的古神,在等待……
什麼也不記得了。
隻是偶爾睜開眼,會注視著那懸掛於地宮之頂的巨劍。
萬年之後。
……
……
……
她喚醒了他。
這是一位名為天道,不,名為祓的神靈,長達萬年,卻又如此簡單的故事。
而故事的名字。
大概叫做守望吧。
撲入神靈懷中的瞬間,她便淚流不止。
“祓神大人!”
她肆意發泄著自己在這段旅程中承受的壓力與不安。
但此刻,那熟悉又依賴的神靈就在她麵前,正將她緊擁入懷。
——賭對了!
也撐過來了!
神靈真的等了她萬年,她也圓了這場因果循環,全了他們萬年前的姻緣,回到了現世!
“想你想你好想你!”她滿足地在祓神懷中蹭蹭。
“你現在有萬年前記憶了麼?”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她擔憂地抬眼。
可不知為何,祓神俊美眉眼間,並沒有如她一般的喜悅與放鬆。
那一下下摩挲她長發脊背的動作,與其說是愛撫,不如說是壓抑。
他在隱忍什麼?
她仰首的瞬間,神靈微微垂眸,便俯首輕易含住她的唇瓣。
攻城略地,不容置疑。
仿佛重病乾渴的病人,渴求那萬年難求的,唯一能夠緩解空虛心境的甘霖。
清禾鮮少與他在現實中如此親密,最初尚且有些羞澀,但稍稍僵硬後,便熱情地回應了他。
好想祓神大人。
其實她也想親……
“唔!”
少女發出短促疼痛地悶哼。
卻又因嘴唇被封住,而難以發聲。
神靈……居然在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