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馬,在華京之後,幾乎可以算是楊家獨有。如今楊家人集結人馬朝著公主府匆匆而去,那隻有一個目標——
他們要李蓉。
以楊泉的作風,如果沒有這個和李蓉結親的機會,那他自然不會想,可如今有了,他這種瘋子一般的人,可是什麼事兒都做得出來的。
李明是個對名節極為看重的皇帝,如果李蓉失節,李明無論如何也會給她賜婚。
楊家需要李蓉去綁定李川,一旦李蓉嫁給楊泉,李川就和楊家綁在了一條繩子上,哪怕李川不想,李明也不會相信,所以李川隻能被迫和李明之間來一場父子鬥爭,而這時楊家生存下去的最好機會。
裴文宣越想越覺得楊泉過於惡心,可是這就麵臨一個問題,他要幫嗎?要幫到什麼程度?
幫,肯定要幫一部分,至少他得回去給李川報信,讓人去救援。
可除此之外呢?
如果李川救援慢了……
裴文宣想著,心裡竟然有些不忍。李蓉這個人慣來驕傲,受這份屈辱,還要被逼著嫁過去,無論如何,怕是要記一輩子。可是如果他要幫,怎麼幫?
他又不是什麼大俠,能救李蓉於水火,他回去唯一的作用,也不過是拖延一些時間,增加幾分讓李蓉免於受辱的可能性,可這樣的可能性,是他要用命去換的,若是不小心,楊泉殺了他都有可能。
值得麼?
裴文宣陷入了深思。
他對李蓉的感情,或許在年少時有過那麼幾分好感,但在後來,早就在時光裡消磨了。兩人互相厭惡對方,若有什麼感情,更多也隻是互相認識時間太長,對方代表的,早已是自己人生的一部分。
就這麼個人,不算戀人,甚至也算不上好友,為她豁出命去,著實不是他裴文宣的作風。他能去幫她通風報信,也就算仁至義儘了。
裴文宣想到這裡,垂下眼眸,他看著桌邊的小碗,看到這個盒子的下一層,猶豫了片刻後,他拉開下一層,發現了白花花的銀子。
她之前譏諷他從家裡借馬車,便是知道他如今窘迫境遇的。如今分彆,她也為著他著想,給他準備了銀錢。
這錢晃花了裴文宣的眼,他想都來不及想,就大喝了一聲:“童業,停車!”
童業聽得裴文宣大喝,雞雞停了車,有些疑惑道:“公子?”
“你現在趕回去,去太子府說公主出事了,有人要殺公主,讓他們趕緊派人過來。”
說著,裴文宣跳下馬車,快速解了一匹馬下給童業,轉頭道:“你趕緊去,千萬彆耽擱。”
“那你呢?”
童業急道:“公子你不一起嗎?”
“我得回去找公主。”
裴文宣立刻道:“你彆管我,快去!”
童業不敢耽擱,雖然擔心裴文宣,卻還是咬牙趕了回去。
裴文宣看著剩下三匹馬拉著的馬車,跳上馬車去,掉頭往彆院趕。
趕了片刻後,他意識到,不行,他現在趕過去,那邊估計已經都是楊家的人了,他過去,可能連彆院都過不去。
當年李蓉出行的習慣,她身邊至少要有二十個暗衛,那是皇後給她配置的,加上她身邊隨從,至少百來人。而方才楊家過去的人數,大約有四十人,那些人馬速極快,腰上掛了有綠紋的腰牌,按照楊家的習慣,綠紋腰牌應該是屬於增援的人,一般他們增援人數大約是總人數的一半,那麼如今楊家那邊埋伏著的,或許有近百人。
以李蓉暗衛的身手,她遇到突襲,至少能保證她從彆院突圍出來,他現下給李蓉最大的幫助,就是拖住楊家的追兵。
想明白這一點後,裴文宣不在往前,他差不多算了算李蓉可能突圍到的位置,又往後退了幾步。
而後掃了一眼,這一條路旁邊都是蘆葦地,偶爾有幾棵樹零星散落在蘆葦中,蘆葦高大,近人高,根本看不清裡麵的動靜。
裴文宣上了馬車,翻找了一下,從裡麵找出了一些衣服,火石,刀劍,還有一些繩子。
裴文宣把馬先卸了下來,拉到蘆葦從中,綁在了樹邊,然後折了回來,用劍三下五除二把馬車給拆了,削成了好幾個板子。
他用了一根繩,將板子接起來,左右分放在路的兩側,而後又在板子下方支了塊石頭,去撿了許多石頭,用衣服包裹住,放在板子的一端。
這樣的路障他設置了好幾個,最後用一根線串聯,隻要他一拉線,路上所有的線都會立起來,然後馬車被線絆住,絆住之後,線受力拉緊,就會扯動板子,板子另一頭的石頭就會飛砸過來。
做完這件事後,裴文宣放鬆了一點,隻要李蓉能順利跑出來,他這麼一攔楊泉的人,李蓉跑了是肯定的了,隻是他能不能跑,就不知道了。
但如今他也不多想了,決定了的事,就沒什麼好想的。
他躲進蘆葦地中,趴在地麵,手裡拽了機關的繩子,腦袋上頂了他自己自製偽裝的蘆葦草環。
他就等著楊泉來了!
裴文宣費儘心機坐著這一切的時候,李蓉躺在搖椅上,一麵搖著椅子,一麵吃著靜梅喂的葡萄:“有人埋伏在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