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著,馬車便到了公主府,李蓉少有扶著裴文宣下了馬車,路上便已經有人來通報,於是剛到公主府,下人已經準備好了一切,侍奉著裴文宣回去。
大夫過來給裴文宣問診,然後替他上藥包紮,忙活了許久,囑咐了好生休養,終於退開。
等裴文宣包紮好後,李蓉也累癱了,她和裴文宣隨意吃了些東西,便洗漱躺到床上休息。
裴文宣背上受傷,便趴在床上瞧李蓉。
李蓉在淨室洗過澡,穿了單衣回來,而後吹了燈,爬上床來。
裴文宣就眼睛一眨不眨瞧著,李蓉察覺他的目光,掀開被子躺上去時,不由得笑道:“你一直瞧我,是瞧什麼?”
“殿下好看。”
裴文宣如實回答,李蓉當他又奉承,白了他一眼:“油腔滑調。”
裴文宣側著頭瞧她,李蓉平躺著,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後,她覺得裴文宣還在看她,她有些忍不了了,睜開眼睛,笑道:“你到底在看什麼,你這樣我都沒法睡了。”
說著,李蓉背對著裴文宣,埋怨他:“快睡吧,明日你不上朝,我還要上朝呢。”
裴文宣看著李蓉的背影,他瞧了一會兒,才道:“殿下,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麼樣?”
“嗯?”
李蓉不明白裴文宣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問題,隨後就聽裴文宣道:“我爹是很好的人,小的時候,我一直希望,自己能活得像我爹一樣,可我爹像一座高山,無論我做什麼,都攀不過去。”
“小時候娘總說,我不如我爹。其他孩子隨便有點成績,爹娘都高興得不得了,可我不管做什麼,我爹都隻會說我很好,我娘隻會說我不好。”
“所以我從來不知道,我到底是怎樣的人。我想聽一下殿下的評價。”
裴文宣聲音很淡,但李蓉聽著,心裡卻有些酸澀起來。
其實裴文宣的話,她明白。裴文宣這個人,他自己不自知,但她卻清楚,他骨子裡,總覺得自己不夠好。
所以她隻要隨便給他一點點好,都能看到這個人十倍的感動和欣喜。
他少年時便是如此,時過幾十年,她以為這個人該長進了,卻在他出口問出聲時,才知傷口不去管理,它隻會腐爛、生根,在陰暗處長長久久生長。
她不說話,裴文宣一時有些心慌:“殿下?”
說著,裴文宣便尷尬起來:“殿下應當是累了,就不閒聊了。是我打擾了,殿下睡……”
“我覺得你很好啊。”
李蓉突然開口,裴文宣便愣了,李蓉背對著他,輕聲道:“我眼又不瞎,你以為上輩子我隨便嫁給誰,都會心動的嗎?”
“我覺得很優秀,你長得好,脾氣好,初初為人著想,溫柔體貼。”
“你有情趣,懂得多,君子六藝,年年都能拿第一,貴族中所有流行的東西,沒有你不擅長。”
“你學什麼都快,第一次給我畫眉歪歪扭扭,一個月不到,連妝都會給我畫了。第一次給我挽發,扯得我頭皮疼,後來也沒你不會的發髻。”
“你雖然多愁善感,優柔寡斷一些,可那也是因為你重視感情。一個丈夫,一個朋友,一個家人,若都像我一樣,凡事看得淡,放得下,這份感情,便總少了些什麼滋味。”
“裴文宣,”李蓉看著月光落在房間,她說著,自己也忍不住笑起來,“其實你特彆好。”
裴文宣不說話,他聽著李蓉的話,那一瞬間,他滋生出無限勇氣,他終於覺得。
他放不了手了。
“抱歉,殿下。”
他輕聲開口,李蓉有些奇怪:“你怎麼……”
話沒說完,身後人突然伸出手來,一把將她攬入懷裡。
他們緊貼在一起,李蓉整個人僵直了身子,裴文宣抱她抱得很緊,仿佛要將她揉進骨血。
李蓉感覺她整個人被他環繞,所有感官在夜色裡被無限放大。
他的氣息,他的觸碰,他鎖在她腰間的手,他的一切,都成倍的在她世界被感知。
她心跳得飛快,不知道怎麼,就想起了當年他們成親那夜。
紅帳翻浪,錦被成波。
裴文宣感覺到她情緒轉變,知道她身體的變化,他的手輕輕放鬆,半撐起身子,覆在她耳邊,低啞的聲音劃過她的耳垂,落入她的耳道,鑽入腦海之中,不知道怎麼的,就激起一片酥麻。
“蓉蓉,”他叫她的名字,一貫清朗的聲音帶了幾分說不出的啞,李蓉腦中嗡得就是一下,有幾分難以思考,而後她聽他帶了幾分低落道,“我心裡難過,我抱抱你,好不好?”
李蓉難以思考,她沒應,卻也沒抗拒,裴文宣便收緊了手臂,將頭埋在她脖頸之間。
“蓉蓉,”他輕聲開口,“我不想放手了,我不放開了,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裴文宣:“今天開始,我就是鈕鈷祿裴文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