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求婚(1 / 2)

長公主 墨書白 13237 字 8個月前

“你說, ”李蓉看著上官玥, 忍不住笑起來, 不可置信道,“他死了?”

“對, ”上官玥冷著聲,“我來告訴你的便就是這件事, 你好好反省吧。”

上官玥說完,便轉身想要離開, 李蓉叫住她, 淡道:“你們動手的嗎?”

上官玥頓住步子,好久後, 她緩聲道:“這件事, 我們不動手,會有其他人動手。”

“是你們嗎?”

李蓉固執隻問,上官玥沉默片刻, 終於才道:“不是。”

“蓉兒,”上官玥似乎有些撐不住,她疲憊出聲,“母親沒有你想的這麼……這麼……”

“母後,”李蓉取了杯子, 倒了茶,緩聲道,“其實你的立場,我明白。於你而言, 從你嫁入宮中那一刻,你所代表的就是上官家,如果上官家出了事,也就代表著你出事,你與上官家的關係,比我和川兒,都要密切太多。”

“這是你的立場,你永遠都不能站到上官氏的對麵。”

“你難道不是嗎?”

上官玥猛地回頭,她盯著李蓉,她站在高門前,風吹得她頭上金色步搖隨廣袖一起輕輕搖晃,周邊銅鈴叮鈴作響,她看著李蓉,壓低了聲:“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和川兒在想什麼,可你們配嗎?!打壓世家,分化朝臣,那是君主才要想的事!你和川兒現在算什麼?你們不是皇帝,你們是世家!你們隻有依靠著世家才能走到皇帝的位置上,而那個位置,隻有川兒能坐。你在做什麼?”

上官玥走進來,她壓迫看著李蓉:“你一個公主,今日,你對於李明來說是世家之人,來日,你對於李川來說,也是世家之人。你可以站到上官氏對麵嗎?”

“你和我一樣,不可以。上官氏完了,你什麼都沒有。”

李蓉不說話,她喝著茶。

好久後,她突然道:“這個北燕塔,是父皇當年修給你的。”

上官玥微微一愣,李蓉給自己倒茶,緩聲道:“你們曾經也很好,隻是後來,你一心想著上官家,父皇一心想著自己的權勢,你們越走越遠,連這座塔的由來都忘了。”

“我以前也同母親一樣作想,”李蓉抬手給上官玥倒茶,讓上官玥坐下,她神態太過從容,反而顯得上官玥更像個年輕人,上官玥看著麵前的女兒,聽李蓉緩聲道:“同世家綁在一起,穩定局勢,穩穩輔佐川兒成為皇帝,然後我同世家一起,輔佐川兒。”

“有我在,如果阿雅也嫁給了川兒,川兒的姐姐,川兒的妻子,都是上官家的人,川兒無論如何,都不會對母族下手,未來,我們齊心合力,川兒會是一個很好的帝王。”

“這樣不好嗎?”上官玥皺起眉頭,頗有幾分憤怒道,“上官家是你們的母族,你們連母族都懷疑嗎?”

李蓉平靜道:“可這是我們所想。”

“我們想象之中,一個家族所有人都會和我們一樣,有分寸,知進退。可實際上,一個家族太大,就會有許多你意想不到的旁枝末節,上官家越昌盛,基石越穩,那些旁枝就會在你們不知道的地方,瘋狂生長。”

“他們不會告訴你,等出事之後,你若不幫,那又不行。就像這一次,秦家案背後到底發生過什麼,您知道嗎,舅舅清楚嗎?而走到這一步,你們能在這時候處理相關的人嗎?如果這時候你們處理任何支持你們的人,無論什麼原因,你也好,舅舅也好,都會被這些人所吞噬。”

上官玥沒有說話,一時之間,她有些不敢應聲。

李蓉也沒逼她,她移開目光,緩聲道:“今日帝王是父皇,來日帝王是川兒,如果按照母後所說的路繼續下去,未來我與阿雅便是母後的位置,而川兒,便是今日之父皇。這樣的未來,”李蓉苦笑,“不可悲嗎?”

“大道理,朝堂上講得多了,什麼為國為民,大家心裡都清楚。說到底,人活一輩子,首先不過是想自己過得好,想家人好好的。在此之後,有些道義和原則,也就差不多了。”

“可母後,”李蓉抬眼看上官玥,“你過得好嗎?”

上官玥沒有說話,她努力想要鎮定,想要如同平日一樣,高傲冷淡,可是在觸及李蓉溫柔中帶了幾許平和的眼神時,上官玥便愣住了,李蓉歎了口氣,緩聲道:“母後,上官家需要一把刀鞘,不然早晚有一日,要麼它傷了川兒,要麼他被川兒所折。”

“我今日所作所為,並非想與世家對立,也絕不是要站在父皇這一邊,想要傷害您和舅舅。”李蓉聲音溫和,認真道,“恰恰相反的是,我隻是希望我的家人,都能過得好。”

“我希望川兒能選擇自己喜歡的人,自己想要的人生,他隻要儘了自己作為太子和君主的責任,他就可以像人一樣活著。”

“我希望舅舅和阿雅這些族人,能在我所看到的年歲裡,平安終老,不受風雨。”

“我希望大夏百姓能夠安穩過日子,希望我所在的國家,能平穩昌盛。”

“我甚至還希望,有朝一日,您和父皇能夠重新回到這座北燕塔來,一起看看星星,說說心裡話。”

李蓉說著,忍不住笑了:“我知道我的希望都很奢侈,可這其實就是我終其一生,想要做的事情。而我想要做這些事情的第一步,”李蓉認真看著上官玥,“就是上官家的權力,不能成為會傷我和川兒的刀。您說了,它是我們依靠的母族,上官家需要由川兒所帶來的權力,這個權力由我們給它,就必須由我們控製。”

“這就是川兒不肯和阿雅成婚的理由?”上官玥皺起眉頭,似是明白過來,李蓉平靜道,“這是一塊試金石。婚事在朝堂之中或許算不上一件大事,可如果川兒連這件事都無法掌控,那這就是一件大事。”

“而且,若川兒和阿雅成婚,那川兒在陛下那裡,便絕對不能繼承皇位了。”

“母後,”李蓉說到這裡,也有些累了,她抬眼看向上官玥,“我與舅舅的事,你不必管了。您隻要明白,我心裡,”李蓉伸出手,有些生澀抓住上官玥的手。

打從她成年以後,就少有這樣類似於撒嬌的孩童舉動,上官玥輕輕一顫,就聽李蓉道:“母後和家人,一直很重要,就是了。”

上官玥沒說話,她低垂著頭,好久後,她抬起頭來,苦笑道:“你和你父皇,真的太像了。”

李蓉迷茫抬眼,上官玥低啞道:“你們總是把感情和權勢混雜在一起,許多時候,我都不明白,你們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你在朝堂上說,你為了大夏江山,你此刻對我說,你是為了家人,你說的話真真假假,我都不敢信了。”

李蓉沒有說話,上官玥站起身來,低啞道:“其他也不多說,我先回去了。裴文宣死了你也不必太過難過,日後會再為你另行擇婿。”

李蓉垂下眼眸,沒有多說,上官玥似是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沒有開口,她轉過身去,徑直出門。

李蓉一個人坐在原地,靜蘭上前來,遲疑著道:“殿下,駙馬出事,我們要不要……”

“去找素服來,”李蓉平靜道,“換上吧。”

“如今未見屍首,”靜蘭急道,“先去找人才是,殿下切勿太過傷悲……”

“他不會死。”

李蓉肯定開口,靜蘭愣了愣,就見李蓉神色裡滿是篤信:“你不知道他是什麼人,他怎麼可能死?”

靜梅聽到這話,一時有些慌了,她不敢開口,就轉頭看靜蘭,靜蘭猶豫了片刻,終於才道:“殿下,人還沒回來,去找找吧。”

李蓉應了一聲,沒有多話。片刻後,她道:“你們下去吧,我自己再緩緩。”

旁人隻當她是悲傷太過,便退了下去。

等人都下去後,李蓉靜靜坐了許久,終於起身,坐到書桌邊上。

她拿出紙來,想寫點什麼,她也不知道該寫什麼,就隨意寫著,許久之後,等她反應回來時,才看見那紙頁之上,密密麻麻,全是裴文宣的名字。

李蓉靜靜看著裴文宣的名字,看了許久。

她突然發現,自己有好多話想和他說。

她想和他說一說自己的母親,也想和他說一說自己的父親。

她有許多話,都在放心裡,這世上唯一一個能讓她說出口的人,隻是裴文宣。

因為其他人不明白,她也說不出口。

隻有裴文宣,她覺得隻要自己開口了,告訴他,他就能懂。

他一定能知道,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可惜他不在。

李蓉想著,抬起頭來,看向窗外屋簷上的銅鈴。

它在風中發出清脆的聲響,似如招人魂魄而歸。

“裴文宣啊……”

她輕聲呢喃。

那天晚上,華京又下了雨。

細雨連綿,而這時候,有一個人,穿著青衣,帶著鬥笠,披雨疾馳於泥道,而後於天明之前,敲響了華京與黃平縣之間第一座城池的大門。

士兵紛紛探出頭來,就聽那人拿出令牌,在城門之下,揚聲開口:“監察禦史裴文宣,奉太子之命前來查糧!”

聽到這話,守城之人趕緊打開城門,對過裴文宣的身份文牒之後,忙將人引進了縣衙。

知府聽聞來使,慌忙起身,裴文宣將查賬的來意說明後,知府猶豫了片刻,小聲道:“裴大人,微臣不是信不過裴大人,可裴大人既然說是太子查賬,敢問可有信物?”

這知府本就是支持太子的世家子弟,如果當真是李川要查,他倒也不會推辭,裴文宣低聲道:“此事本是太子私下所為,我為禦史台之人,需要做點事。”

裴文宣暗示著對方,他在禦史台裡,為太子做事,若要扳倒其他人,自然需要一些證據。

“這事不宜張揚,太子的令我不能帶,但是公主的令,”裴文宣說著,將李蓉的令牌拿出來,露給知府看過,“大人不會不認吧?”

知府有幾分猶豫,裴文宣笑起來:“平樂殿下乃太子長姐,大人總不會以為,平樂殿下會害了太子吧?”

“不敢。”知府說著,他想了片刻,裴文宣乃李蓉駙馬,算太子的姐夫,他把關係一順,便低頭道,“駙馬請隨下官來。”

裴文宣查閱了不過半個時辰,就將當年黃平縣前後運輸的糧草記錄謄抄下來,而後迅速離開,去往下一個地方。

而這時候天也已經亮了起來,上官雅坐著馬車,搖著團扇,笑意盈盈步入了聚賢茶樓,剛剛推門進入包間,就看一個帶著麵具的青年坐在房間裡,對方坐在小桌之後,抬眼看向上官雅。

上官雅持著團扇輕笑,抬手關上房間大門,柔聲道:“就知道殿下會讓你來找我。”

說著,她走到桌邊,優雅坐下,抬眼道:“說吧,要我做什麼?”

“這份名單是秦朗寫的,黃平縣當年兵敗一案,是因前線糧草不足所致,這些都是當年相關官員,殿下要他們的口供。”

上官雅轉著扇子,上麵的名字,她一一掃過名單上的名字,緩聲道:“名單上大的官員咱們動不了,隻能挑幾個。”

說著,上官雅抬起手指,點了幾個名字:“就這幾個吧。”

“殿下讓我聽你安排。”

荀川平靜出聲,上官雅輕笑:“她可真會偷懶。”

上官雅想了片刻,隨後道:“從這個田中開始吧,他隻是一個七品小官,在兵部掌管看守賬目之事,生來膽小。”

上官雅說著,便笑起來:“你找個時間,把他抓來打暈綁好,然後隨便找個姑娘,裝成被殺的樣子放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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