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1 / 2)

長公主 墨書白 9406 字 9個月前

李蓉靜靜注視著裴文宣, 她看著這一刻裴文宣的側顏,他很清瘦, 似如鬆竹白雪,往堂前一站,便是這大夏所有人心中最典型的文臣模樣。

他手裡拿的是筆,目光看的是山河。

李蓉這一刻從他的身上,看到的不僅僅是他俊雅的五官,還有一種,少女夢中懷春時, 最仰慕的情郎模樣。

一個男人最有魅力, 從不是多愛一個女子,全身心付諸一個女子。

而是他本身目及四海, 肩扛山河,卻願意為你低下頭來,輕輕拂去發間一片桃花。

裴文宣注意到李蓉的目光, 他轉過頭來,有些疑惑道:“殿下?”

李蓉收回神來,強行挪開目光, 看向牢獄裡的謝蘭清,笑道:“謝大人,你想知道的,我告訴你了,謝大人這一路, 應當可以走得安心了。”

謝蘭清有些晃神,李蓉微微頷首, 轉頭同蘇容卿道:“蘇侍郎,若無其他事, 本宮便先回府了。”

蘇容卿恭敬行禮,李蓉和裴文宣朝著謝蘭清告彆,謝蘭清坐在牢獄裡,他沒有回話,愣愣看著一個方向,似乎是望見了什麼人,什麼事。

蘇容卿和謝蘭清行禮告彆,便跟著李蓉走了出去。

走到門外時,三人才發現下了冬雨。冬雨細細密密,隨雪而下,裴文宣讓人喚侍從去拿叫馬車,而後三人便一並站在長廊下,沉寂不言。

蘇容卿看著外麵雨雪交加,好久後,他緩慢道:“裴大人方才說的話,蘇某以為不對。天道運行,自有規則,一味為了維護自己的欲望打破規則,害了他人,這算不得對。謝大人最大的錯,便是當年不該接觸藺霞。尊卑有彆,雲泥之分,注定沒有結果,一開始便該收斂。哪怕情起不能自己,也不該放縱。”

“就像蘇侍郎一樣嗎?”裴文宣看著雨雪,平靜道,“在蘇侍郎的世界裡,為了家族,是否妻子都殺得?”

裴文宣說著,轉過頭去,看著蘇容卿。李蓉心上一緊,冷淡道:“駙馬無端端的,說這些晦氣話做什麼?”

“我就是隨口一問,”裴文宣笑起來,抬手行禮道,“蘇侍郎莫要介意。”

“我介意。”蘇容卿開口,聲音有些啞,“還望裴大人,不要拿我的妻子開玩笑。”

“蘇侍郎還沒成婚吧?”裴文宣挑眉,“如今就這樣護著這個身份,是有心上人了?”

“有或沒有,”蘇容卿盯著裴文宣,寸步不讓,“都不是裴大人該玩笑的。”

裴文宣笑了笑,轉過頭去,笑著提醒:“蘇侍郎似乎到如今為止,還從未叫過我一聲駙馬?”

蘇容卿身形一僵,馬車被人牽著過來,裴文宣看著人來,他自然而然伸手握住李蓉的手,提醒蘇容卿:“如今駙馬的品級還是要比我這個監察禦史品級要高,殿下口上習慣也就罷了,蘇侍郎出身名門,再守規矩不過,這樣的口誤,還是不要再犯了。”

說著,裴文宣便從旁人手裡取了傘,抬手搭在李蓉肩頭,溫和道:“殿下,我們走吧。”

李蓉被他攬著往前,旁人看不到的暗處,李蓉悄悄用手肘捅他腰,低聲道:“你吃火/藥了?”

裴文宣笑而不語,隻攬著李蓉往前,兩人走了兩步,蘇容卿突然開口,他聲音顫抖著,帶著啞意:“殿下……”

李蓉和裴文宣一起回頭,蘇容卿看著李蓉,目光全在她身上,他似乎想說什麼,有無數悲喜藏在眼裡,李蓉靜靜注視著他,見他久不言語,不由得道:“蘇侍郎?”

蘇容卿被李蓉聲音喚回神智,李蓉看他目光一點一點冷靜下去,他深吸一口氣,笑起來:“新春將至,下官提前恭祝殿下,新年快樂,萬事如意。”

蘇容卿明顯是很少說這樣樸素的祝福之詞,李蓉聽他說出口來,倒有些詫異,隨後她笑起來:“那我也祝蘇侍郎,新年快樂,前程似錦。”

“謝殿下。”蘇容卿笑起來,李蓉回過身,同裴文宣一起進了馬車。

兩人進馬車後,各自往一邊坐下,馬車動起來,李蓉不經意抬眼,便看見車簾掀起來那一刻,窗戶裡漏出來的人影。

一襲白衣執傘行於風雨,天高地廣,孑然一身。

李蓉愣了愣,裴文宣給自己倒了茶,捧著茶杯,靠著馬車車壁,酸溜溜道:“彆看了,人都走了。”

“他好像沒坐馬車?”

李蓉有些奇怪,以蘇家的家底,怎麼會讓蘇容卿走回去?

裴文宣用茶碗蓋撥弄著茶葉,緩聲道:“走回去鍛煉身體,多健康?”

“你說的是,”李蓉點點頭,轉頭看向裴文宣,“不知道裴大人今天這一碗醋,喝的是哪兒產的?”

裴文宣沒說話,吹著茶葉,李蓉淡淡瞟一眼,忍不住道:“彆吹了,這茶葉都飛起來了。”

“可惜了,”裴文宣抬頭,“怎麼沒飛殿下臉上,給殿下洗洗眼睛呢?”

“有美人洗眼,”李蓉笑起來,“就不需要裴大人的茶葉了。”

“李蓉,”裴文宣將茶杯往桌子上一放,手搭在桌子上,湊上前去,笑道,“可真會戳心窩子。”

“本宮沒有慣著人的習慣。”李蓉也將手往桌子上一放,迎到裴文宣麵前,“這麼多年了,裴大人這駙馬,還是沒學好啊。”

“殿下教教?”裴文宣挑眉,李蓉揚了揚下巴,“你自己悟悟。”

“殿下指條明路?”

李蓉點頭,壓低了聲,好像在說極其機密的要事:“看在你誠心求教,我就把你唯一的優點告訴你,你要好好參悟。”

“殿下請說。”裴文宣配合著她,也放低了聲,側耳傾聽。李蓉從裴文宣茶杯裡用手指蘸了水,在桌上寫了一個字,一麵寫一麵道:“此乃機密,駙馬切不可外傳,駙馬請看。”

說著,字就寫完了,裴文宣轉頭一看,就看見端端正正寫著一個“臉”字。

裴文宣默不作聲,李蓉抬手拍了拍裴文宣肩膀:“駙馬有此長處,必須好好發揮。”

“怎麼發揮?”裴文宣抬頭,冷笑道,“給您跳段十三摸?”

李蓉沒想到裴文宣還能說出這種話,她認真思考了片刻,湊上前去,小聲道:“什麼時候?什麼地點?我一定來。”

“去你的。”裴文宣推了李蓉一把,“姑娘家家,沒半點矜持。”

李蓉笑起來,往裴文宣方向一倒,抬手搭在裴文宣肩上,放柔了聲:“裴文宣,你是不是忘了,我都五十歲了。”

“你彆這麼說話,”裴文宣端坐著,把李蓉拉開,一本正經道,“像精怪,滲人。”

“你這麼一說,我就發現了,”李蓉思索著,“你現在可真像個小道士,”李蓉說著,拋了個媚眼,“招人喜歡。”

裴文宣麵色不動,似在想什麼,李蓉坐直了身子,從桌邊給自己倒了茶,低聲道:“不過說真的,你同蘇容卿說前世的事做什麼?他反正也不記得,你說了又有什麼用?”

“隨口一說罷了。”裴文宣笑了笑,“殿下不必太上心。”

“說起來,”裴文宣突然想起來,“新春殿下打算怎麼過?殿下打算入宮嗎?”

“都嫁出來了,回去做什麼?”

李蓉搖搖頭:“就在公主府過吧,你安排。”

裴文宣點點頭,便開始想起春節來。

兩人一起回家去,從第二日開始,便按照朝中規定開始休沐,李蓉每天睡到自然醒,裴文宣到和平日一樣,起床之後,他便領著人去打掃庭院,指揮著人掛燈籠,貼春聯,安排屋中物件的擺放,親自挑選熏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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