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突(1 / 2)

長公主 墨書白 12590 字 9個月前

李蓉心裡有了主意, 轉頭看向華樂,環胸靠在柱子邊上, 頗為挑釁道:“你在我的府邸,算個什麼東西,敢叫我彆走?”

“李蓉!”華樂喝出了幾分架勢,“你如今有案在身,陳厚照是不是你殺的你心裡清楚!”

“我心裡清楚什麼?”李蓉嗤笑出聲來,“就憑你這打小寫個佛經都要讓人代抄的模樣,要不是柔妃娘娘管了督查司, 你以為你能做什麼?彆以為帶了督查司的人過來, 你和我就一樣了,你和我呀, 可不止是出身的差距,”說著,李蓉抬手點了點自己的腦袋, “還有腦子。”

“自己趕緊回家,洗洗睡吧,彆在這兒丟人現眼的。不過本宮也體諒你, ”李蓉說著,走到華樂身前來,麵上帶笑,壓低了聲,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溫和道, “妾生子,也就這樣了。”

“妾”這個詞猛地刺激了華樂, 那仿佛是她一生逃不出的夢魘,她幾乎是沒有意識的, 抬手便是一耳光扇向李蓉!

李蓉驚叫一聲,匆忙往後躲開她的巴掌,腳下一個趔趄,直直往後倒去,周邊亂成一團,靜蘭匆匆去扶李蓉,急道:“殿下,你怎麼樣了殿下!”

華樂愣在原地,看著周邊人都去扶李蓉,李蓉倒在地上,似是當場就昏了過去。靜蘭叫著人過來,慌忙讓人將李蓉扶起來,華樂看著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李蓉,她的手微微顫抖著,她心中惶恐不已,但也是這一瞬,她有一種說不出的、暗藏著的愉悅升騰起來。

她突然就明白了為什麼她母親總說要往上爬。

往上爬,擁有了至高無上的權力,才可以在他人說著她妾生子的一瞬間,將那人踩到腳下去。

她低頭俯視著李蓉,看著眾人慌亂扶著李蓉進屋,她大喝了一聲:“慢著!平樂殿下乃督查司要犯,即刻拿下!”

“你……”

靜蘭正要說話,就被裝昏的李蓉在袖子下一把抓住手腕,靜蘭便頓住了動作。

靜蘭這一頓,周邊便亂了起來,督查司的人不敢上前,但華樂這次還帶了自己的人手,她的人上了之後,督查司也不敢明著違背華樂的命令,隻能跟在後麵。

李蓉的府兵不肯後退,雙方抵在一起,互相推攮。

靜蘭得了李蓉的話,心裡便知了李蓉的意思,她抬頭揚聲:“都停下!這是官兵,你們做什麼,反了嗎!”

靜蘭為公主府管事,她出了聲,公主府的府兵也就停了下來,靜蘭抬頭看向華樂,冷著聲道:“華樂殿下,您今日是一定要帶公主走嗎?”

“是。”

華樂冷笑:“怎麼,你一個管事也敢攔本宮?”

“奴婢不敢。”

靜蘭行禮道:“隻是奴婢要確認一下,我家公主如今不過牽扯暗中,華樂殿下隻是帶我家公主過去詢問一二,不會上刑的,對吧?”

華樂遲疑了片刻,她也不敢當眾說要對李蓉上刑,哪怕她想的要命,她清了清嗓子,應聲道:“自然不會。”

靜蘭得了這話,恭敬道:“那奴婢先讓人確認我家公主安危,無事之後,再護送我家公主入督查司,不知華樂殿下可同意?”

李蓉還昏迷著,華樂得了靜蘭送李蓉走的承諾,她也不多加為難,隻道:“那先叫大夫過來,確認無事之後,勿再拖延!”

靜蘭行禮,便讓人扶著李蓉進去,讓大夫進來看人。

大夫看了李蓉的模樣,知道這中間有些玄機,也不做聲,裝模作樣問診一番,靜蘭就在旁邊陪著。

華樂坐在一旁喝茶,看著大夫給李蓉問診,靜蘭偽作擔憂,抓著李蓉的手,李蓉便在袖下,一個字一個字給靜蘭寫。

“趙重九,裴文宣,征兵令,入宮”

靜蘭將這幾個詞記在心中,她雖然不知道意思,但卻明白,她是得去找裴文宣的。

大夫問診過李蓉後,李蓉繼續昏睡著,華樂見李蓉遲遲不醒,便讓人拿了擔架來,直接把李蓉抬進了督查司。

李蓉一走,靜蘭立刻換裝,從後門出去找了裴文宣。

裴文宣剛剛從官署回來,才入府中,就聽童業說靜蘭過來,他皺起眉頭,自己親自到了大門口,徑直詢問:“可是殿下出事了?”

“今日華樂殿下帶督查司的人來了公主府,把殿下帶走了。”

靜蘭簡明扼要,裴文宣聽得這話,心裡反而放鬆了許多。

李蓉怎麼可能讓華樂這麼容易帶走?這必然是李蓉要使壞了。

但他想到柔妃和華樂的性子,還是擔憂著李蓉的情況,隻是他還不知道李蓉的意圖,他也不好做決斷,隻能先問清楚:“殿下可留了什麼話?”

“殿下留了四個詞,趙重九,裴文宣,征兵令,入宮。奴婢不解其意,隻知道應當是來找駙馬,所以就趕了過來。”

裴文宣聽到“駙馬”這個詞,眼裡便不自覺閃過一絲笑意,他麵上不動,點了點頭,吩咐童業去將趙重九找過來。

趙重九很快過來,裴文宣抬眼看他,隻問:“殿下提及征兵令,是怎麼回事?”

趙重九愣了愣,隨後才反應過來,立刻將荀川來信一事前因後果說了清楚。

裴文宣一麵聽著趙重九說話,一麵摩挲著手中茶碗的碗麵,等趙重九說完之後,他似乎還在想什麼,所有人等著他,沉默片刻後,裴文宣抬眼看向一旁童業,吩咐道:“你立刻去禦史台找個我們的人,等一會兒我寫封折子,讓他照抄上去,再將內閣疏通好,確保折子務必在今夜到達陛下手中。”

如今內閣初建,裡麵塞了不少人。

內閣是李明為了培養肅王勢力以及防止自己消息不流通所建,選人時刻意儘量避開了世家子弟。

可不選世家子弟,也就方便了裴文宣塞人,如今各家在內閣都有各家的路子,新內閣和當初的奏事廳,差彆也不太大。隻是畢竟選的都是新人,比起當年完全是世家把控折子的傳遞,要好上許多。

裴文宣吩咐好後,他放下茶碗,終於出聲:“等折子傳上去之後,立刻去告知皇後,讓她去接人。現下先去通知上官雅,讓她保著殿下,彆出事。”

說完之後,他還是有些不安,站起身來:“靜蘭,你去點公主府的人馬,等在督查司門口,隨時準備。我現下過去一趟。”

裴文宣安排著一切時,李蓉手上帶了鐵鏈,正躺在馬車裡裝昏。

華樂坐在另外一輛馬車上,領著她趕往督查司。

她是不能醒著被華樂帶走的,她要醒著都被帶走了,她的臉往哪兒擱?隻能是華樂趁她昏迷時候把她搶走,一切才說得過去。畢竟她在華京囂張慣了,被華樂闖入府邸毆打帶走,簡直是笑話。

華樂不想和她共乘,將她一個人放在馬車裡,她倒也覺得舒適,便斜躺在馬車裡,握著鐵鏈,悠哉悠哉想著接下來的事。

征兵令這種東西,稍有不慎,就和謀反扯上關係,自然是不能直接要的,隻能李明去給。

所以她要做的,就是給了李明征兵令這個解決方案的暗示,再讓他去解決西北的事,把他所有解決方案都堵死,最後隻留征兵令給他選。

李蓉在馬車裡閉著眼睛,緩慢思考著,李明要解決秦臨的事,無外乎幾條渠道。

第一是逼著蕭肅或者其他世家增兵秦臨,第二就是國家增加軍餉和賑災銀。

世家李明使喚不動,增加軍餉如今沒多少銀子,最後就是剩下蕭肅增兵給秦臨。

但蕭肅是李明留給李誠的底牌,也是李明自己用來對抗世家的軍隊,一旦李明察覺世家的軍權威脅著他,就不可能讓蕭肅增兵。

李蓉用小扇輕敲著手心,思索著今晚見著李明後要說的話。

以著裴文宣的速度,她是一點都不擔心今晚就能入宮,她唯一擔心得就是……

就這麼一個下午時間,華樂和柔妃,彆瘋得太厲害。

她正這麼想著,就聽外麵傳來車夫“籲”的一聲叫喚,李蓉愣了愣,她不由得有些慌了,她一般是不慌其他事兒的,就慌是不是裴文宣這廝腦子又不正常,沒有領會她的意圖,跑來救人了?

但她想了想,覺得要給裴文宣多點信心,於是努力讓自己冷靜一點,也就她做著心理建設時,外麵就響起一個聲線柔和,但語調卻毫不客氣的青年男聲:“華樂殿下,刑部接人查京郊百姓失蹤案,需請平樂殿下入刑部一趟,還請華樂殿下行個方便。”

李蓉聽到這個聲音,不由得愣了愣,她從未曾想,蘇容卿竟然在這個時候出現。

華樂明顯比她還要詫異。

“蘇侍郎?”

華樂似乎有些不知所措,遲疑著道:“皇姐如今也與督查司所查的案子相關,等督查司查完了,蘇侍郎再來提審如何?”

“此案如今已到緊要關頭,還望華樂殿下不要為難在下。”

蘇容卿說著,聲音漸近,李蓉揣摩著,他應該是同華樂說了什麼,她聽不清外麵是說了什麼,沒了片刻,她就聽見有腳步聲走近,她趕緊閉上眼睛一躺,就感覺有人掀了簾子進來。對方坐在她身側,同外麵吩咐了一句:“回公主府吧。”

說完之後,對方放下簾子,外麵的聲音頓時小了下去,李蓉就聽馬車“噠噠”聲傳了過來。

她不好突然醒來,而且醒來了,就她和蘇容卿兩個人麵對麵坐著,也覺尷尬,於是她就躺在馬車上,拚命思索著蘇容卿的來意。

蘇容卿似乎是看了她一會兒,便起身跪到她身前,他氣息籠罩而來,李蓉才聞見他身上的味道,和上一世是一樣的。

那是上一世後來公主府特有的熏香,如今他也不再遮掩,連熏香都佩在了自己身上。

李蓉一個晃神間,蘇容卿已經輕柔抬起她的手,他替她解開了手鐐,又將她手輕輕放了回去,而後他解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又坐到了邊上。

其實按著禮數,哪怕他們在一輛馬車裡,他也該在離她最遠的位置落座,可他卻並沒有如此。

他就坐在她身側不遠處,算不上近,但也絕不算遠,這正是上一世他平日坐著的位置。

李蓉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自己醒著,但如今她也不想醒了,此刻醒過來和他對峙,實在是太過尷尬。

她不怕人和她硬碰硬,像華樂柔妃那樣的,來一個抽一個,來一對抽一雙。

但她怕蘇容卿。

她冥冥有一種感覺,和蘇容卿相處,她問什麼,蘇容卿不會瞞,可正是不會瞞,她才不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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