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提是,不讓李川登基是嗎?”
裴文宣嘲諷笑開,蘇容卿沒說話,他輕聲說了句:“抱歉。”
而後驟然出手,一把拽向裴文宣!
裴文宣早有準備,在他出手的那一刻一腳就踹了過去!
兩人在馬車裡糾纏在一起,拳腳相加。裴文宣手上被上了手鐐,動手不方便,但他鉚足了勁兒,到一時和蘇容卿打了個不相上下,整個人壓在蘇容卿身上,用腦袋朝著蘇容卿直直“砰”一下就是一撞!
蘇容卿被他這一下撞得頭腦發昏,裴文宣也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但他畢竟是主動出手的人,在蘇容卿發昏的片刻,就朝著他用手鐐一陣亂砸!
蘇容卿被砸了幾下就緩了過來,他師承名師,從來沒見過這麼沒章法的打法,一時被打亂了陣腳,但也很快調整。
他趁著裴文宣手不方便,砸他泄了力,猛地一個翻身,就將裴文宣踹開。
不等裴文宣站起來,他便立刻起身補了一腳,直接把裴文宣踹下馬車!
裴文宣被踹出馬車的瞬間,羽箭瞬間如雨而下!
裴文宣就地一路滾過去,堪堪才躲過箭雨,便見長刀迎麵砍來!
好在侍衛抬手一攔,另一個侍衛一把將他扶起來,隻是還沒來得及多說半句,侍衛便被殺手衝散開。
裴文宣被侍衛護著往外衝,連手鐐都來不及打開。
劍猛地一下砍過他的發冠,將他發冠劈成兩半,他在砍殺中摸爬滾打,狼狽逃竄,沒了片刻,就隱約聽到不遠處傳來馬蹄聲。
裴文宣趕緊抬頭,就見一襲紅衣駕馬而來,衣衫在風中獵獵翻飛。
“大人,”蘇知竹跳進馬車,急道,“公主來了。”
蘇容卿動作頓了頓,猶豫片刻,終於開口:“保護好裴文宣,彆讓他出事。”
“那……那些殺手。”
蘇知竹有些猶豫,蘇容卿抬眼看他:“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蘇知竹愣了愣,隨後反應過來,趕緊道:“是。”
李蓉一出現,周邊形勢瞬間有了變化,蘇容卿的人終於加入了戰局,裴文宣一見戰局變化,轉頭便同旁邊侍衛低聲道:“推我去肩上刺一刀。”
侍衛微微一愣,裴文宣壓低了聲:“彆碰要害。”
侍衛終於反應過來,在下一個殺手靠近時,他將裴文宣往旁邊一拉,殺手的利刃瞬間刺入裴文宣肩頭,殺手還想拔劍再刺,侍衛一腳就將那殺手踹開刺了過去!
李蓉領著人如破竹而來,她老遠就看到了裴文宣,眼見著那一劍刺進他身體,李蓉目眥欲裂,駕馬疾馳而過,在人群中翻身下馬,徑直衝了下去。
裴文宣軟軟往後倒去,李蓉一把扶住他,裴文宣倒在李蓉懷裡,血染在李蓉衣服上,李蓉整個人都忍不住顫抖起來,她聲音都開始抖了,卻還要故作鎮定:“讓大夫過來。”
李蓉的人一過來,殺手便急急逃竄開去,整個場麵立刻被控製下來。
李蓉讓裴文宣躺下來,她看著裴文宣肩頭的血涓涓而出,整個人都有些慌了。
可她麵上不顯,就讓裴文宣靠著她,讓大夫趕緊過來。
公主府的大夫是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扛著藥箱跑得飛快,他氣喘籲籲狂奔到李蓉旁邊,抬手給裴文宣檢查。
裴文宣不想在這裡多留,又要故作重傷,便拉著李蓉,苦笑了一下:“殿下,先帶我回去吧。”
“你先看傷,確認好傷勢再移動。”
李蓉握著他的手,說得斬釘截鐵。
裴文宣怕大夫在這裡就說他沒事,他輕咳了幾聲,有些虛弱:“殿下,我怕我死在外麵……”
“你休要胡說八道!”
李蓉大喝出聲,大夫忍不住多看了裴文宣一眼。
裴文宣暗中給大夫使了個眼色,又握緊了李蓉,懇求道:“殿下,先上馬車,回去吧。”
李蓉聽到裴文宣的暗示,她猶豫了片刻,裴文宣見她還下不了主意,又聽蘇容卿下了馬車,他乾脆兩眼一閉,靠著了李蓉就暈了過去。
李蓉看見裴文宣一暈,整個人都緊繃起來,蘇容卿走到李蓉身後,彎腰想去拉李蓉,頗為擔憂道:“殿下,你先……”
話沒說完,李蓉反手就是一巴掌抽了回去!
“啪”的一聲脆響落在蘇容卿臉上,蘇容卿動作僵住了。蘇知竹急急上前:“公子……”
“退下。”
蘇容卿聲音很冷,蘇知竹麵露氣憤,卻還是聽蘇容卿的話,往後退了下去。
李蓉回頭看著正在被大夫問診的裴文宣,冷靜吩咐:“先將裴大人送上馬車,藺大夫隨行。”
聽到李蓉的吩咐,旁邊人趕緊過來將裴文宣抬上擔架,由大夫陪著往馬車走。
裴文宣躺在擔架上,悄悄掀了眼皮,偷偷去看李蓉。
就見李蓉還留在原地,她冷眼看著蘇容卿,蘇容卿麵對李蓉的冷視,恍若未聞,笑了笑道:“沒想到殿下來得這麼早。”
“你是沒想過我心裡會把你想得這麼壞吧。”
李蓉徑直開口,讓蘇容卿麵色僵了僵,李蓉輕笑:“你是不是還以為,我會先入宮。”
“殿下知我。”
“你卻從不知我。”
“蘇容卿,”李蓉認真看著他,“我從來沒恨過你。”
蘇容卿抬眼看他,李蓉緩慢道:“哪怕你殺了我,我也隻覺得,你有你的理由。可我告訴你,如果你殺了裴文宣,”李蓉盯著他,一字一句,“我會恨你。”
“我恨你一輩子。到時候,我一定會把你親手拉上斷頭台,一刀一刀割開你的脖子,然後把你碎屍萬段一把火把你燒成飛灰,再天南海北,一把一把灑進不同的江裡喂魚!我要你屍骨無存不得輪回,生生世世永沉苦海。”
“你聽明白了嗎?!”
李蓉說完,轉身就走,蘇容卿突然開口:“殿下之所以不恨我,”
李蓉頓住步子,就聽蘇容卿語氣帶了笑:“不過是因為,從不曾愛過罷了。”
李蓉沒說話。
裴文宣在馬車裡,他抬手挑起簾子,靜靜端望兩人。
“或許吧。”
李蓉語氣很輕。
說著,她便朝著裴文宣馬車走去。
“我走了還有裴文宣,”蘇容卿看著李蓉離開,他忍不住出聲,“裴文宣走了還有彆人,殿下你何必執著呢?”
“不一樣。”
李蓉轉過頭,她看向蘇容卿,她難得朝他笑起來。
“裴文宣,在我心裡,”李蓉抬起手,輕輕放在胸口,“和任何人,都不一樣。”
“蘇容卿,”李蓉看著他,眼裡帶了幾分失望,“其實這麼多年,你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我。”
“我了解殿下!”
蘇容卿驟然提聲,那仿佛是他唯一的堅守。
李蓉苦笑:“不,你不了解。”
“如果你了解我,你至少,會在早一點動手殺了他。”
“而你之所以沒有想到我會來得這樣快,就是因為,你一直以為,我從不曾知道你是什麼樣子。”
“可蘇容卿,”李蓉靜靜看著他,“你醜惡的樣子,我清楚得很。”
“隻是,以前我不在意罷了。”
說完,李蓉便轉頭回了馬車。見她過來,裴文宣嚇得趕緊放下車簾,躺在馬車裡裝昏。
藺大夫無奈看了他一眼,等李蓉進來後,李蓉有些擔心道:“他怎麼樣?”
“無妨,隻是些皮肉傷,不傷筋骨。”藺大夫已經給裴文宣包紮好傷口,他收拾好醫藥箱子,低頭道,“好好養就是了。”
“辛苦藺老。”
“殿下的事兒,哪裡談得上辛苦?”
藺大夫說著,同李蓉行禮告辭,便退了下去。
馬車裡一時隻剩下李蓉和裴文宣,李蓉感覺馬車重新啟動,裴文宣閉著眼睛,想著該怎麼睜開才自然又合理,但他還沒有動作,就感覺李蓉雙手將他的手握住,然後輕輕捧在她的頭頂上。
“對不起,我來得太晚了。”
李蓉聲音沙啞。
裴文宣聽著李蓉的聲音,他感覺,自己如果在此刻睜開眼睛,大概會被打死。
可是若他不睜眼……
“我沒事兒。”裴文宣突然開口,李蓉茫然抬頭,就看裴文宣撐著自己坐了起來,看著半蹲在身前,眼眶微紅,神色還有些驚訝與茫然的姑娘。
比起被李蓉罵,終究還是怕她擔心更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