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姝看著大兄身上的傷口, 喃喃道:“哪有這樣處理傷勢的。”隨便撒著藥粉,既不縫合,也不包紮,還蓋著被褥,也不怕化膿。
封秋水平日受傷都是這樣處理自個的傷勢, 他自然不覺得有甚。
姝姝把大兄身上的傷口處理好, 才回頭問道:“封大俠, 我大兄是這麼回事?為何封大俠也在豐隆城。”
封秋水歎口氣, 說道:“這一年我一直追查宋凝君的行蹤, 當初你讓我殺了她,我給了她一劍, 她掉落懸崖,沒見著屍體便不算完成任務, 所以我一直查探她的事兒,直到最近一兩個月才打探到她的一絲消息, 就來了豐隆城, 然後就碰見你大兄了, 你大兄受了傷正在逃,我認識他,所以幫他逃離了追兵,但你大兄受傷嚴重,一時半會兒出不了城, 我就找了地兒暫且住下。”
姝姝麵色變得蒼白起來, 她喃喃道:“宋凝君, 還活著?”
她竟然真的還活著。
是的了,宋凝君運氣簡直逆天,豈會那麼輕易的死去。
封秋水皺眉,像是在回憶什麼,“她的確沒死,前兩天我進城追蹤她痕跡時瞧見她了,不過——”他頓了下繼續道:“不過跟死了沒甚區彆,猶如鬼魅,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她坐在四輪椅上,手腳都沒法動彈,像是癱了,被個小丫鬟推著在庭院裡曬太陽。”
宋凝君運氣雖逆天,可掉下懸崖,不可能還好好的。
封秋水繼續道:“且當初我刺中她的心臟,她就算掉落懸崖也是必死無意的,現在能或者也有些奇怪……”
其實說是活著,但他看來,宋凝君那副模樣,跟死沒甚差彆。
傅瀲之突然問,“你救下宋校尉是幾日前?”
封秋水道:“五日前,他中間斷斷續續醒來過,但神誌不是很清楚。”
姝姝道:“宋凝君住在何處?”
封秋水看她一眼,“也在豐隆城,就在前麵不遠的一處三進宅子裡,有士兵把守,照顧她的隻有個小丫頭跟個老嬤嬤。”
姝姝淡淡的嗯了聲,手指忍不住蜷縮了下。
傅瀲之問道:“宋校尉受傷可是同宋凝君有關?”
封秋水想了下,“不太清楚,不過當初宋鈺柏的確是從宋凝君那附近逃過來的。”
“等大兄醒來再問過他吧。”姝姝輕言細語說道。
有她給大兄處理傷口,大兄會很快好起來的。
姝姝還去用甘露煮了些熱水過來喂給大兄,大兄雖昏迷著,但下意識把整盞水都喝了下去。
封秋水見姝姝給宋鈺柏喂完水還坐在床榻邊,不由道:“隔壁還有間房,小美人過去歇會兒吧。”
“不用。”姝姝搖頭,“我想守著大兄。”
封秋水不再多勸,他離開房屋,來到院裡,傅瀲之正正在院子門口,麵上還覆著那張獸銅麵具,封秋水嗤笑聲,“你裝華岑公子還裝上癮了不成?”
傅瀲之取下麵具,冷淡的看了封秋水一眼。
兩人麵容都很出色,但一個清冷,一個玩世不恭。
封秋水懶散道:“你這樣的也不知怎麼就入了小美人的眼,你這個人冷淡成這幅模樣,小美人竟然受得住。”
傅瀲之淡聲道:“你且管好自己。”
封秋水嗤笑一聲不再說話,半晌後道:“既然你們過來了,等天亮就想法子把宋鈺柏給運送出城,我去把宋凝君解決了。”
這事兒也是丟臉,他武林赫赫有名的殺手,竟失了手。
傅瀲之道:“不必,我親自去。”
有些事情,總該麵對麵解決了,想必姝姝也是這般想的。
暮色漸沉,封秋水去廚房煮了些麵,大家隨意湊合的吃過。
晚上姝姝就蜷縮在大兄房間的榻上歇了整夜,傅瀲之陪著她。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宋鈺柏醒了過來,他臉色蒼白,有些茫然,腹部的傷口還在疼,但腦子好歹清醒了些,屋內有些昏暗,宋鈺柏想起他是怎麼受傷的,忍不住咬牙,卻牽扯腹部傷口,疼的悶聲一聲,旁邊突然想起個軟糯的女子聲音,“大兄?”
“姝姝?”宋鈺柏茫茫然道,難不成是傷的太重都出現癔症。
房間亮堂起來,姝姝點燃油燈,宋鈺柏這才發現不是癔症,真是姝姝來了,雖然姝姝是少年郎打扮,不過平日她去德善堂都是這幅模樣,倒也一眼就認的出來。
宋鈺柏苦笑聲,“你怎麼大老遠跑來了?”
姝姝小聲說,“大兄,你都失蹤十來日,家裡人都很擔心你,特彆是嫂子。”
宋鈺柏想起家裡的妻子,心窩子被戳的生疼,自打他來邊城後,連著妻子生產都不能守在身邊,現在還連累妻子擔憂他。
“大兄,你是碰上什麼事情了嗎?”姝姝又問。
說起這個,宋鈺柏忍不住變了臉色,他道:“姝姝,宋凝君還沒死。”
當初宋凝君被發配邊疆,但掉落懸崖,這事兒也傳回京城,所有人都以為她死了,但她竟然沒死。
宋鈺柏繼續說道:“我原本是追著逢北王才來到豐隆城的……”
逢北王是闐國的新王,也是他背信棄義,撕毀盟約,先攻打大虞邊城。
現在雖暫時休戰,但逢北王性情陰狠,是個有野心的,想要收服大虞,自然不可能臣服大虞。
所以邊城還是處於戒備狀態,他追查敵情時發現逢北王與一中年男子和一老頭前往豐隆城,他自然就跟了上去,進了豐隆城時,發現他們過去一座三進宅子,半個時辰後又出來了,宋鈺柏假裝普通百姓與他們擦肩而過,聽出與逢北王同行的另外兩人都是焦慎國口音,那老頭說道:“她的狀況,當初能繼續活下來已是僥幸,當初幫她用巫醫治療時老夫已說過,最多她就一年壽命,現在油儘燈枯,老夫也沒法子的,何況她自己也清楚的很。”
逢北王倒沒多說,隻道:“多謝卞巫醫。”
另一中年男子輕聲道:“王,我們之間的約定……”
隨後他們與宋鈺柏錯身而過,宋鈺柏在他們麵前露了麵,自然不敢繼續追蹤下去,而且這一趟也得知逢北王竟與焦慎國巫醫有來往。
焦慎國同大虞是盟國,現在卻跟逢北王交涉頗深。
巫醫也是焦慎國特有的巫者,他們用神奇巫術治療病人,身份很尊貴,通常隻有焦慎皇族才能請的動巫醫。
那麼跟在巫醫身側的很有可能是焦慎國的皇族,焦慎國皇族跟逢北王一起,這就耐人尋味了。
宋鈺柏打探到這些本想回平高城稟告給袁將軍,但突然想到那巫醫說,宅子裡住的人油儘燈枯,他不由的好奇起來。
就打算進去瞧瞧,說不定會有重大發現。
次日,他就趁著那宅子裡采辦東西混了進去,然後躲著府衛朝著主院過去,這過去一瞧,就讓他呆愣當場,庭院裡的四輪椅上靠著個麵白如鬼,瘦骨嶙峋的女子,女子看著都沒多少生機,仿佛隨時都會死去。
讓宋鈺柏吃驚的不是這個,而是他認識這女人,她正是當初發配邊疆掉落懸崖的送凝君。
宋凝君也發現了他,沙啞著嗓音喊道:“有刺客……”
她沒法動彈,甚至連手都動不了半分。
說完這句話,她猶如風中殘燭劇烈咳嗽起來。
宋鈺柏自然是轉身就逃,但府衛太多,纏鬥當中,他受傷,腹部被刺中,逃出宅子後,他被人救下,隨後失去知覺。
模模糊糊的也醒來過兩次,但完全不記得事,直到現在才徹底清醒過來。
宋鈺柏說完,臉色越發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