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跪,斷斷續續又有十來位大臣遲疑的跪下,恭賀出聲。
以尚書令常智嵐為首的另外十幾位大臣卻是臉色難看,常智嵐冷聲道:“皇上既已立太子殿下,又豈會隨意立這樣的詔書!你們到底是何意。”
“尚書令應該知曉先帝的筆跡才是。”宿太傅慢慢轉頭看向常智嵐,“這字跡的確是先帝的,至於為何立下太子殿下後又讓位給二皇子,這詔書中亦是寫的清清楚楚,太子殿下雖戰功赫赫,但到底太過殘暴,恐不能治國,先帝思慮許多時日,這才立下詔書。”
趙貴妃嗬斥道:“這簡直是一派胡言!皇上立太子之時就已算是昭告天下,又豈會再立下詔書,本宮看就是二皇子狼子野心!”
蔡統領抽刀,冷聲道:“還請趙貴妃慎言,二皇子被先皇立為新帝,豈容你汙蔑!”
大殿之上亂成一團,以尚書令常智嵐為首的二十多位大臣亦是不肯臣服,常智嵐望著宿太傅淡聲道:“這封詔書的確是皇上的字跡,但老臣記得宿太傅最善模仿人的筆跡,當初還曾被皇上誇過……”
宿太傅變了臉色,“尚書令這話是不是太過了些?”
眼看大殿之上的朝臣又要爭吵起來,傅厲元淡聲道:“夠了,詔書上麵還有父皇的印章,尚書令應該是認識的。”
尚書令沉默下來,字跡的確可能被模仿,但印章隻有一枚,印章也隻有順和帝才知道放在什麼地方,但這件事本身就不太對,皇上突然暈倒,甚至連太醫和太子妃都診斷不出,然後突然爆出詔書,上麵甚至立二皇子為新帝。
他們這些老臣都很清楚順和帝為人,既已立下太子,就不可能再立二皇子做新帝的。
這顯然就是二皇子的計謀,可眼下要麼臣服,要麼被二皇子當做異己鏟除掉。
漸漸的,有些大臣跟著跪下,道賀新帝。
尚書令常智嵐為首的二十多位大臣卻如何不肯跪下,隻道:“此事重大,老臣會派人快馬加鞭趕去邊城告知太子殿下。”
宿太傅道:“這個自然,隻不過如今常大人是不是應該先跪拜新帝,然後舉行登基大典?”
尚書令厲聲道:“此封詔書存疑,恕老臣不忠,立新帝是大事,此事不如延後,先為皇上尋來民間的神醫,待皇上醒來再說。”
見此人油鹽不進,傅厲元臉色微沉,他很清楚,這封詔書是怎麼回事,也清楚若沒有尚書令僅有太傅支持,這場登基大典並不會很容易,因這京城裡到底還有許多擁護傅瀲之的朝臣……
傅厲元很清楚這事兒拖的越久,越容易變動。
此刻不如強行鎮壓下去。
他示意了蔡統領一眼,蔡統領伸手,長劍壓在了尚書令常智嵐的頸上,冷笑一聲說道:“詔書上寫的明明白白,如今二皇子已是新帝,常大人,您這是違抗聖令!您該知是何等下場!”
劍身上透著深深寒氣,常智嵐卻麵無畏懼,堅持不肯想二皇子低頭。
既有尚書令帶頭,也有些朝臣竊竊私語,開始有朝臣擁護尚書令,表明眼下先給順和帝尋醫比較重要。
眼看著大殿上朝臣們要鬨起來,蔡統領一揮手,大殿上的侍衛上前壓製住常智嵐,常智嵐被壓的頭顱無法抬起,爭執聲更甚。
傅厲元道:“先將尚書令壓下去。”
“且慢,你要壓誰下去?”一道威嚴的聲音突然從寢宮內傳出。
眾人扭頭看過去,不由瞪大雙目,大殿上百官驚呼,“陛下!”
正是順和帝。
他麵色依舊枯黃,臉色灰白,由太子妃與韋院使攙扶著站在寢宮門口,順和帝臉色雖不好,但威嚴依舊,他一出現,朝臣仿佛有了主心骨,一些隨大流跪下的朝臣都慌慌張張站立起來,二皇子與寧妃,以及太傅宿滔為首的十來位大臣,還有蔡統領,大殿上的侍衛,全都變了臉色。
傅厲元神情慌亂,“父皇……”怎麼會,那人明明告訴他,這要服用兩個月後,是不可能再醒過來的,難道是——他的目光看向順和帝身側的姝姝。
姝姝半垂著眸。
她是一個半月前,傅灝還未出生時發現順和帝中毒的,那日跟二皇子三皇子趙貴妃一起用膳時,他發現順和帝臉色和氣色都不太對,等用過膳,她以有事相求留下,大殿隻餘她和順和帝,她提出幫順和帝把脈,查出順和帝中了毒,幸而還是早期,順和帝並無大礙,毒是用順和帝常用的龍涎香裡頭混合了一種名為香生草的香料,這東西單獨用倒也無妨,但跟天玉茶是相克的,若聞過香生草後喝下天玉茶就會在體內生成一種毒素,兩個月後,中毒的人會陷入昏迷,身體也慢慢敗壞,基本是不可能再醒過來的。
順和帝相信了她,因順和帝隻服用了半月,之後一個多月,順和帝想找出誰是下毒之人,也想看看這人到底想乾什麼。
於是一個半月以後,順和帝按照原先計劃假裝昏迷。
實際,順和帝心裡也大概清楚是誰下的毒,隻到底不敢相信,到了現在,順和帝才徹底看清,他這個兒子,為了皇位真的想要毒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