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學明僵硬地看著遠光燈照耀下,拿好行李直起身的男子,他就穿了一件白襯衫,袖子半挽,一隻手搭在行李箱的拉杆上,另外一隻手提著一件打包的紙箱,似乎準備離開。
樊琪拎起包推門下車,叫了一聲:“陳至謙,等我一起上去。”
那人回頭看了過來,馮學明看到了一張極其俊秀的臉,他自問富家公子裡算是長得帥氣的,從來他都是非常自信,就是演藝圈的那些男明星又有幾個能及得上他?這也是他在女人堆裡無往不利的優勢。不過在眼前人麵前,容貌成了劣勢。
這人微微皺眉看著他,讓他感受到了壓迫,甚至帶著一點厭惡。
樊琪彎腰對坐在車裡的馮學明說:“謝謝了,我男友在,我和他一起上去了。”
聽見她再次重申男朋友,馮學明問:“男友?沒聽你說過。”
“以前在演藝圈嗎?個人感情不能公布,馬上轉行了,無所謂了。”樊琪看著拉著箱子緩步走過來的陳至謙說。
走近的陳至謙聽到了樊琪的話,眉頭越發皺得緊了。
馮學明一向自信,之前他就交往過一個女星,那個女星還是他從另外一個富家公子那裡搶過來的,按理樊琪現在有沒有男友,他不應該在意,反正隻要接下去,男友是自己就行了。但是眼前的男人,讓他不確定了。
馮學明從車裡出來,走到陳至謙麵前,帶著點挑釁:“你好,馮學明,樊琪的……朋友。”
陳至謙眼光落在樊琪臉上,樊琪似乎在給他使眼色,他臉上甚至沒有帶笑容,很淡漠地回:“陳至謙。”
樊琪不能巴望陳至謙會配合她說是她男友,好歹他現在拒人於千裡之外的表情,恰到好處,她從陳至謙手裡接過那個紙箱,另外一直收挽著了他的胳膊。
“馮先生,我和我男朋友上去了。謝謝你!”
樊琪用了點兒力把陳至謙往前拉,走了兩步還回頭,跟馮學明示意道彆。
馮學明看著兩人的背影,鑽進車裡,胸口猶如被一坨豬油給堵了,一腳油門,車子轟鳴往前開得飛快。
見馮學明的車子呼嘯而過,樊琪放下了陳至謙的胳膊,呼出了一口氣:“還好,你回來得巧。”
樊琪往前走,並沒有注意陳至謙的臉色,隻聽他在身後說:“如果沒這麼巧呢?”
“馮學明這種人,就算我跟他說,我有男朋友,他也不會在意的。”
就像她爸,跟已婚女同事攪和在一起,人家老公找上門來,他恬不知恥地跟人家說,這是自然界的規律,有能力的雄性可以擁有更多的雌性。
“這群人在事業上腦子很正常,在男女關係上說他們像牲口,有時候可能侮辱了牲口。他不達不目的不會罷休的。”
陳至謙看著前麵替他提著箱子正在說話的人。
這話為什麼會從她的嘴裡說出來?她難道忘記了她前世做的那些事嗎?她難道忘記了,自己曾經撞見她和馮學明激吻?
“樊琪。”陳至謙叫住她。
樊琪轉頭,陳至謙走到她身邊,從她手裡接過那個紙箱,低頭看她,提醒:“你知道馮學明的背景嗎?”
樊琪不知道為什麼陳至謙要用這種好似要穿透她內心的眼神看她,他想表達什麼?馮學明的背景?
“馮學明不就是個富家公子?其實馮家家境在富豪裡算不上厲害的,厲害的是他外公家裡,我聽我們經紀行的項姐說過,他外公是戰火中逃到這裡的,遇到了一位上海來的富家小姐,跟那位小姐結婚了。後來,小姐去了內地,太平洋戰爭爆發,港城淪陷,兩人失散,等那位小姐再來這裡。他外公已經娶了他外婆,生了他媽。另外就是他舅舅舅媽遇到車禍,兩人就留下一個女兒。所以他外公好像屬意他為繼承人。”樊琪仰頭問,“是不是這些?”
陳至謙聽她說了這麼長一段話,眼神絲毫沒有躲閃,還很清澈純淨,仿佛就是說著彆人事,跟她完全無關。
什麼時候樊琪的演技爐火純青到這個地步了?
“是。”
樊琪和陳至謙一起進電梯,樊琪通過原主的記憶知道陳至謙,雖然他對原主沒有男女之情,卻有兄妹之義,哪怕看不慣原主的某些行為,在生活上很照顧她,也怕她走歪路,一直在勸她。
這會兒擺著一張冷臉,應該是擔心她被馮學明玩弄吧?
“放心吧!他那天跟我談廣告合約,要給我不合理的酬勞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彆有所圖了。我按照市場給我的估價要了酬勞。”樊琪翻了個白眼,“前天他還把花和禮物送到她未婚妻所在的經紀行,而且那家經紀行還在耀華隔壁,我不可能不知道。今天,拍廣告,他一個老板一大早過來,待了一整天,晚上又要送我回來。當場又不好拒絕,他看見你之後,應該會知難而退了。”
“為什麼?”陳至謙繼續問。
“他長得比你差遠了。有了你,我怎麼可能看上他?”
樊琪是言者無心,陳至謙卻是聽者有意,恐怕不是的認為馮學明長得不如自己,應該是她知道自己是劉襄年的孫子。
所以,她肯定認為自己才是天禾最終的繼承人,她把心思都放在他身上?
“是嗎?”陳至謙不置可否地笑了一聲。
樊琪算是察覺了,這個笑聲有些不對勁啊!書裡說這個人喜怒不定,是因為他經曆了一些事,但是沒說他年輕的時候,也會喜怒無常。
電梯到達十六樓,樊琪先走出去,陳至謙跟在身後。
掏出鑰匙開了門,屋子實在太小,樊琪一眼就看見的桌上放著幾本英文版的溫習手冊,她連忙走了過去手冊抱在手裡:“不好意思,你不在的幾天,我沒好好收拾。”
樊琪抱著書進了房間,找了一個帆布袋子塞了進去,等她出來,陳至謙拿了鍋子在燒水,樊琪問:“你沒吃飯?”
“沒。”陳至謙指著剛才她提過的那個紙箱,“你要的在裡麵。”
“嗯?”樊琪有些驚訝,她拆開了箱子,裡麵用氣泡塑料紙住了幾個瓶子,南乳汁和豆瓣醬每樣三瓶。
樊琪眉開眼笑,這下好了,可以吃正宗的回鍋肉了。
陳至謙打開了行李箱,遞給她一個大袋子:“你媽讓我給你帶的。蕭山蘿卜乾也在裡麵。”
樊琪早就打開了袋子,大白兔奶糖、小核桃、還有城隍廟的五香豆。蕭山蘿卜乾是一斤裝的。
陳至謙把臟衣服拿出來,放進洗衣機裡,出來去灶台那裡煮麵條。
樊琪拆開了一顆大白兔奶糖放進嘴裡,這是久違的味道,到了她那個年代,這種奶糖已經成了很多人的古早回憶,此刻吃起來倒是奶香味兒十足。
嘴裡甜滋滋的味道,看著桌上一堆東西,連心裡都是滿足感,見他在下公仔麵:“冰箱裡有鹽水鴨,保鮮膜包住的那個碗,你拿出來吃。”
陳至謙把麵給盛了出來,打開了冰箱門,看見一個大碗包著保鮮膜,打開保鮮膜看見裡麵剁成大小不一的鴨肉,用筷子伸到了鴨腿上,又翻了一下,夾了一塊鴨胸肉放在麵條上,再把保鮮膜給封上,放進冰箱。
他端著碗過來,見樊琪抱著小核桃,在裡麵挑,他問:“你在挑什麼?”
“挑開口大一點的,好剝。”樊琪把核桃肉剝了出來,桌上攤開著一張紙巾,她把小核桃肉放在紙巾上。
“不好剝的呢?”
“以後用小榔頭敲。”樊琪一副我很聰明,你要不要誇誇我的表情。
見她這個幼稚而嘚瑟的表情,陳至謙隻能把她和那天晚上一腳一腳踹他的,那個睡相極其差的樊琪聯係起來,完全跟前世的樊琪搭不起來。
他低頭看碗裡那塊切得很隨意,大小不一的鴨肉。
陳至謙夾起鴨肉,咬了一口,鹹淡適口,一點兒腥膻都沒有:“這個鴨肉,味道不錯。”
樊琪聽見這話:“你也喜歡呀!我下次再……”
不對,原主好像隻會把飯給煮熟,但是手藝不如陳至謙,她接下去:“我下次再買。”
“哪兒買的?切這麼大塊?”陳至謙問她。
家裡的菜刀都是西式的,切起來不方便,昨天她煮好之後,就隨便切了一下,反正進自家肚子裡,這方麵就不要那麼計較了。
誰知道他觀察那麼仔細,樊琪連忙補漏洞:“交易所那裡一條小巷子裡,挺難找的。交易所裡的大叔帶我去的。他們家還不賣半隻,也不給切,愛要不要。我隻能拿回來自己切了。”
看看這個眼神飄忽的?這個演技怎麼一會兒好,一會兒就拙劣到這種程度,他想問她,冰箱裡還有半碗鴨湯,難道人家賣鴨子還送鴨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