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鳳霞連沮喪都來不及,立刻又跟打了雞血似的投入到下一場戰鬥中去。
她要在上元縣城附近弄塊宅基地蓋房子,蓋三層樓。
鄭國強剛想反對,她就拿話堵人“你不是說買房不靠譜,那我蓋房子總沒錯吧。”
鄭國強就搞不明白了“你在這邊蓋房子不是沒事找事嗎?這邊還比不上我們老家,連個種田的地方都沒有,全是山地。”
摸著良心講,他們老家要比這塊清爽多了。山是山水是水田是田,走幾步路就到鎮上,要不是廠子倒了,他真不願意跑到江海來。
陳鳳霞蛇打七寸“你回老家打算去哪個廠上班啊。我們在這邊蓋房子,大人上班小孩上學,不都有指望了?你還高中生呢,看問題抓主要矛盾不曉得啊。”
鄭國強叫她給氣笑了“你還跟我講什麼主要矛盾。有能耐,你輔導明明寫作業啊。”
陳鳳霞一點兒也不退讓“我女兒聰明,不要任何人輔導也能考第一。我跟你講,房子我是蓋定了。這輩子,我死也不會讓我女兒一個人回老家去上學的。”
上輩子,大女兒就是這樣跟家裡頭離的心。
鄭國強感覺這人越說越沒邊。好不賴賴的,又提什麼女兒回家上初中的事,他又沒講過。
“好了,你彆光嘴上狠。我問你,蓋房子要不要宅基地?你當是誰?你開口要在人家村裡頭蓋房子,人家就給你蓋?還沒打地基,房子就被扒了!”
農村一個田畝一個宅基地,是日常爭端的根源。
彆說他們一個外來戶了,本村人都能為半分田地幾尺宅基地打出人命案來。
現在,陳鳳霞一開口,就是要在村裡蓋一棟樓,口氣真不小,怕是在蓋空中樓閣,架在雲端上呢。
陳鳳霞被丈夫潑了桶冷水,卻鬥誌不減“你彆看不起人。你不試試,你怎麼知道這事兒能不能成?”
鄭國強沒好氣地將雨傘往妻子的方向側了側“我會用腦袋思考,曉得推斷。”
陳鳳霞歪過腦袋看身旁的男人,挑高了眉毛“好,那今天咱們打個賭。要是這件事我辦成了,以後家裡頭的事我拿主意。”
鄭國強樂了“講的好像現在不
是你說了算一樣。”
兩口子你來我往的,風雨中的幾裡路倒不算路了,居然感覺沒費多少功夫,村莊就近在咫尺。
可不是近在眼前嘛,新開的樓盤就跟村莊隔著條大馬路。不過這裡要比一般的村莊熱鬨,旁邊立著小商品市場,雖然是下雨天,也不顯得冷清。
上元縣雖然是個縣城,但商業發展相對早。全國最早一批搞小化工企業的地區就有個上元。
儘管後麵這些化工廠、化肥廠什麼的都不行了,但工業基礎打下來以後,再想發展工商業也就順理成章。
從這個層麵上講,開發商選中上元搞房地產也不能說沒做過市場調研。隻可惜這種事情主要還得看國家政策。國家一壓縮,靠銀行貸款支撐的房地產自然也不行了。
廣州上海這種大城市都吃不消,何況是小小的上元呢。
陳鳳霞不管外頭風風雨雨,她就靠上輩子的回憶。
眼前這個前進村大概2000年劃區之後就開始跟政府談判拆遷,陸陸續續談了好幾年,談走了兩屆區政府領導班子,最後村裡最差的人家也分到了三間門麵四套房。
都是鬨市口子,光吃房租都不愁的好地段。
那些家裡頭有成算,早早蓋了樓的更彆說,一拿都是好幾十套房,日子過得不要太滋潤。
陳鳳霞怎麼知道?她上輩子當鐘點工啊。
她幫工的主顧生病住院,又出了兩倍價錢請她幫忙照應。主顧隔壁床位的病人就是前進村當時一把手的老婆。
咳,準確點兒講叫前妻。因為兩口子在拆遷前就離婚了,當時這位前妻生病住院,娘家人就怨她沉不住氣,搞得自己孤苦伶仃,什麼沒撈到,還拖累了兒子。
但凡她身邊有個人照應,已經拿到全額獎學金的兒子也不會放棄出國留學的機會,選擇直接上班啊。
耶魯,那可是跟哈佛一樣的好學校啊。多少人花錢砸都摸不到邊的,為著照應個病歪歪的老娘,兒子就放棄了。
陳鳳霞這人用大女兒的話來說就是爛好心,就算自己過得不咋樣,依然對旁人充滿了同情心。
她當時聽了這女人的遭遇後,還跟著掉了兩回眼淚,感慨女人命真苦。
現在,陳鳳霞想找的就是這位村長夫人,也許
叫村主任夫人。誰知道呢,說不定一把手還叫大隊書記。
不過不管叫什麼名頭,反正她得找到能拍板的對象,想辦法跟對方搭上話。
那回在醫院陪護病人,她就聽對方提了。彆說是2000年劃區之前,就是劃區之後,要不是後麵說拆遷的事,誰把村裡頭的宅基地當回事啊。
其實後來想想是真的傻,他們村離縣城那麼近。就是不拆遷,後頭也陸陸續續有做生意的人要到村上租房子住。那時候就應該多蓋幾套房的,再不行也應該加高。自己住不了,租出去也好。
就是沒那個意識,腦袋裡頭少了根筋。當時她丈夫在外頭做生意,有門麵有買賣,她感覺自家不差這個錢,懶得掙這點房租。
可惜丈夫的錢不是自己的錢,她後頭吃了大虧,人再後悔就來不及了。
陳鳳霞倒是沒費什麼功夫就問到了村委會的位置,她也不管到底是個什麼職位,直接問人名。
當初那個女人搶救的時候,她娘家人曾經打過電話給她前夫,罵這個黃大發做人太絕,將來肯定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