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旅程讓人生煩。
就連一開始對坐飛機充滿好奇與期待的鄭明明在一覺醒來吃完三明治又東張西望好幾分鐘後, 聽到空姐說還有七個小時才能到巴黎後，她也陷入崩潰，直接癱倒在椅?上, 說出句相?孩?氣的話：“到的時候，我也該吧。”
喝著果汁的弟弟立刻附和姐姐的話：“長胡?。”
鄭明明歎氣, 點頭：“到時候你就變成聖誕人啦。”
好在小學生打發時的方法總是無窮無儘, 她快拿出筆記本跟圓珠筆，在紙上一筆一劃地寫起她的香港遊記。
雖然隻有停留在機場的記憶，可是大海、海鷗還有夜色下的燈火，都是值得回味的細節啊。
鄭國強看女找到?情做, 也開始給自己攢活。他主動請纓：“陳板，數學書帶出門不能?擺設啊，你好歹也翻出來看看。”
原本趴在媽媽身上玩手指頭的鄭驍小小年紀就體現出學霸的風采, 認真地重複爸爸的關鍵詞：“學習。”
然後他就爬到姐姐身旁, 開始研究麵前的小桌?。
鄭乾部躊躇滿誌, 準備好好體驗一把為人師的驕傲。結果講整整一個小時，他終於忍不住壓低?音直抒胸臆：“我可算明?為什麼辦?室的閔一給他家小孩講題目，鼻?上就長出個大疙瘩。”
完全是著急上火給逼出來的。
他跟他婆學的都是經濟類數學, 算高數麵最簡單的那種。怎麼這麼簡單的題目，她就聽不明?呢。
陳鳳霞還嫌他講的不透徹, 小?抱怨：“你淨扯些沒用的乾啥，越說越糊塗。”
鄭明明寫完一篇遊記，正在教弟弟認本?上的字，隨口應：“媽媽, 你把題目背下來就好。”
鄭國強趕緊打住：“哎，數學又不是語文，哪能背書呢, 要理解。”
鄭明明振振有詞：“書讀百遍其義自見。馬師說她上大學的時候也聽不懂數學課，就把整本書都背下來再慢慢琢磨，後麵自然而然就知題目該怎麼做。”
雖然這話在鄭國強聽來實在屬於歪理邪說，不他估計下自己的實力，感覺他繼續講下去，效果未必比讓陳板死記硬背強，索性開放性試驗：“那你背背看唄。就先背這幾頁的內容，回頭我給你出兩題看看效果。”
至於他自己，乾脆拿著女的單詞本開始背單詞。
杜就跟他們家隔條，見狀佩服得不得：“你們家可真熱愛學習。”
鄭國強苦笑：“那有什麼辦法，總得找點?情做嘛。”
他本來在縣委圖書館借本，準備帶上飛機看的。帶倒是帶上來，可惜他忘拿出來，還塞在行李箱中，現在再大張旗鼓地翻書，總覺得不合適。
再說婆孩?都在認認真真地學習，他捧個優哉遊哉的算什麼？看都叫人笑話。
陳板抬頭看眼丈夫，沒吭?，自己又埋頭繼續跟那些奇奇怪怪的符號死磕去。
等到空姐又一次來發放飛機餐的時候，她終於硬生生地將這幾頁紙嵌在腦仁?上。甭管懂不懂，反正她能默下來。
鄭國強驚訝，一邊往嘴頭塞咖喱飯，一邊表達自己的難以置信：“真的假的？”
陳鳳霞先吃兩口蔬菜沙拉，才接話：“不信我馬上默給你看。咱們要不要打賭？”
鄭國強正又筷?夾咖喱飯上握著的那個切成兩半的水煮蛋，聞?立刻挑眉毛：“喲，打什麼賭啊？”
“我要是默出來，你就在深圳給你們的外派人員弄兩套職工宿舍。看到時候順便也給我留意著點。”
鄭國強就知他婆的著眼點還房?上頭，隻覺得她說話順序有問題：“喲，你就是通知我一?，我答不答應你都要買是不？”
陳鳳霞一本正經：“買也不是我買，店頭買。”
鄭國強愣住，下意識脫口而出：“店不就是你的嗎？”
結果話出口，他就被陳板抓住小辮?。陳鳳霞得意洋洋：“哎喲，我看你學的也不怎麼樣嗎？到現在連?司是怎麼回?都沒搞清楚。”
馬麗娜在旁邊輕輕歎口氣，像是感慨萬千的模樣：“你爸爸媽媽感情可真好。能吵起來的?情都說說笑笑。”
鄭明明正埋頭教弟弟認練習簿三個字，也不抬眼睛，隻隨口應：“以前也吵，吵得可凶。現在不吵。”
馬麗娜來好奇：“喲，那是為什麼？”她半開玩笑，“因為生弟弟？”
鄭明明莫名其妙，感覺這個阿姨也是邏輯死。爸爸媽媽吵不吵架，跟生不生弟弟有什麼關係？
她垂著腦袋，不讓人看她撇嘴的動作，?音淡點：“因為爸爸媽媽都有正經?要忙，沒空吵。”
她將自製的五張“練”“習”“簿”“鄭”“驍”卡片打亂順序放在弟弟麵前，隨手指一張：“這個念什麼？”
小鄭驍盯著看半天，驕傲地指著自己的胸口：“是我。”
可憐的姐姐終於感受到爸爸的同款鬱悶：“是驍，鄭驍的驍。”
小胖?同學陷入混亂，鄭驍不就是我嗎？為什麼姐姐說他錯？
好在關鍵時刻，還是媽媽拯救他。
“好，吃飯要睡午覺，不然下午就沒精神唻。”
鄭明明又看眼窗外，現在外麵已經黑，真的是下午嗎？
陳鳳霞張嘴就來：“是北.京時的下午。”
鄭明明懷疑地看著媽媽，直接搖頭：“不對，如果是北.京時下午的話，飛機就應該已經降落在巴黎。”
得，地理學的還趕不上女的陳板隻能摸鼻?，嗯嗯啊啊：“那我們要遵照現在的飛機所屬的時區的時，天都黑，?然得睡覺。”
好吧，時區背的清清楚楚的小學生決定接受媽媽的解釋，相?乖巧地閉上眼睛。
吳若蘭說倒時差可難受，最好在飛機上就倒好時差，這樣下飛機才不至於昏昏沉沉。
謝天謝地，按照空姐姐姐告訴她的，他們這趟航班到達巴黎的時是早上。不然要是深更半夜她睡不著，天亮再犯困，那就浪費出去玩的時來。
可惜她感覺這一回自己好像也沒能睡多久。因為她再睜開眼的時候，機艙靜悄悄的，弟弟睡得打起小呼嚕。媽媽爸爸也頭靠頭睡在一起。
鄭明明懷揣著一顆“難她失眠？”的擔憂的，偷偷打開遮光板，想看看外麵的情況。
啊，果然還是一片漆黑，就遠處有幾顆星星一閃一閃的，分外耀眼。
原來在天上看星星是這種感覺啊。
她按捺不住衝動，伸手摸媽媽的包。她也學拍照呢，跟佳怡姐姐學的。教師節那天，他們班在學校組織的“感念師恩”午餐派對，她還拍好幾張照片，連佳怡姐姐都說她選的角度好，手也不抖。
鄭明明抓起相機，隔著窗戶，對準夜空按下快門。
等她再睜開雙眼時，她驚呆，都忘剛才一閃一閃亮晶晶的星星。
因為天邊快出現一?線，就跟沙畫上的那?線一樣。然後這?線仿佛泡在水中，迅速地膨脹蔓延開來。緊接著?線透出微微的紅光。就像冬天吃的銅爐火鍋底座燃燒的炭火。
先是微弱的，柔軟的，安安靜靜的，像是怕打擾誰。快，這柔軟就被打破，厚厚的雲層也染上暖暖的色澤，從淡金色到金黃色再到橙黃然後是橘紅，色彩一層層累加，如同丹青高手揮灑在紙上的顏料渲染出的大幅濃烈油畫。
朝霞露出羞紅的臉。
鄭明明直到此刻才反應來，趕緊按下快門。
陳鳳霞也睜開眼睛，隨口冒句：“天亮啊。”
鄭明明懊惱得想哭，她剛才犯蠢啦，看到日出她居然傻，都沒拍下幾張照片。
陳鳳霞伸手摟住女，笑著安慰她：“留在比留在相片上更?好。”
多?啊，厚厚的雲層也染上紅，朝霞如同紅喜被蓋在太陽身上。也不知太陽是如何動的手，幾乎是眨眼的瞬，它就從雲被跳出來。
鄭明明小?跟媽媽念叨：“是莫奈的《日出》。”
她在高中?術課本上看。?術不是高考課程，小宇哥哥就把高一的?術書也送給她，那上麵有好多?麗的畫。最奇怪的是《時》，最好看的就是《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