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明明覺得自己不是小姑娘了, 旁人也如此認為。
娉娉婷婷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初。13歲半的大姑娘了,是少年慕少艾的對象啦。
所以她的書包裡頭就多了信。
禮拜天, 鄭明明從學校上完了數學輔導課回來時,外公外婆已經帶著看過大熊貓和小白虎的蔚蔚和小三兒回上元縣。明天小朋友們都要上幼兒園呢。她拉開?書包拉鏈, 掏老師發的試卷出來寫題目, 就帶出了一一隻粉色的信封。
她是在客廳寫作業的。
一般人學習都會希望有個獨立而安靜的環境,但這鄭明明不太在乎。
也許是從小生活環境嘈雜,先?是住在城中村,就沒有安靜的時候, 後來自家在醫院旁邊開小院做生意,更是來來往往的客人不斷;久而久之,她習慣耐受乃至完全免疫了。反正不管周遭有多吵鬨, 甚至朋友跑來跑去地玩耍, 她也能怡然自得地做自己的事。
所以回到家, 她因為惦記著老?師把試卷發下來時那瞥了一眼的題目,便等不及回自己的房間,就直接坐在茶幾旁開?寫。
鄭驍跑來跑去地自己跟自己玩打仗遊戲, 陳鳳霞坐在沙發上疊衣服。她剛問女兒晚上想吃什麼?呢,眼睛就猝不及防地撞見?了那隻粉色的信封。
絕對不是普通的信。
明明和佳佳她們都有筆友, 是福利院的小孩,這個陳鳳霞知道。
有的時候周末放假,他們還會一塊兒過去找朋友玩。對,是他們, 而不僅僅是她們。明明的小夥伴,像陳誌強王月榮這些小孩都會一塊兒去。王月榮甚至還主動牽線讓情景劇劇組在福利院取景拍過戲呢,那裡的阿姨還有小孩都出鏡了。
因為現在電話不夠普及, 公用電話的費用對福利院小孩來說也太貴,所以,他們和明明之間的交流除了不定期的見?麵外,主要靠寫信。
為了郵票信封和信紙的開?銷,他們甚至還主動打工,從高桂芳的廠裡接疊紙花的活。一朵花一分錢,疊上五十朵就夠就夠一隻信封和一張郵票的錢。至於信紙,隨便什麼?紙頭都可以,他們不講究這些。
其實鄭明明她們曾經試著郵票和信封塞在自己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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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1>裡一並給朋友寄過去,但是被拒絕了。因為福利院的院長有點兒真矢老師的意思。她教育自己的孩子們,如果一份友情自己不想辦法爭取,那絕對不會長久,因為友情必須是平等的,不能是單方麵的施舍。
陳鳳霞不知道她說的是對還是錯,就覺得院長還挺酷。能夠自己做的事就儘量自己做,拚命去做。用進廢退,這樣才能不斷提高,才?能讓自己的能力越來越強,才?不需要?任何人大發慈悲,給予施舍。
嗐,陳老?板雜七雜八地想這麼?多,無非是因為她心慌啊。這粉色的信封,看得她老阿姨的心臟怦怦直跳。
朋友之間寫普通的信件,用的都是白信封或者牛皮信封,乾嘛弄這種?粉色的?上麵還畫著一根箭穿心而過。嘖,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陳老?板一顆心七上八下,一時欣慰女兒並非跟她上輩子說的那樣“從未有人喜歡過我,我也不曾喜歡過任何人,很公平。”,一時又犯愁愛情讓人瘋狂,她家姑娘可彆一頭栽進去啊。
她上輩子給那麼多家庭當過鐘點工,可沒少見?過或聽說過一頭紮進愛情結果毀了自己人生的傻姑娘。
吾家有女初長成,老?母親喜憂參半。
鄭國強人從齊河縣回來,剛進?門就被他老?婆喊進?了廚房:“過來,明明說今天要吃紅燒魚。”
論起燒魚,鄭國強手藝一絕。其實佐料火候他從來沒對人藏過私,但同樣的魚,從他手上燒出來的味道就不一樣。
鄭國強手上還拎著剛從自己扶貧對象家買回來的花生,大頭賣給燈市口的大排檔煮鹽水花生了,剩下一袋子他自己買了剛好給家裡加點兒零嘴。
聽到妻子的話,老?鄭還有些受寵若驚。
陳老?板不生氣了?居然主動招呼他進?廚房了?
他趕緊應聲:“好,再給你們乾燒個鹽水花生晚上看電視的時候吃。”
他話都沒說完,就被他老?婆一把拽進了廚房,還直接關上了廚房門。
鄭明明回頭看爸媽的互動,懸著的一顆心可算落回胸腔了。
陳文斌這個小舅子都能察覺到姐姐姐夫之間不對勁,何況是鄭明明這隻從小就為全家操透了心的小管家婆。
雖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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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1>不知道媽媽為什麼?會突然間對爸爸不冷不淡起來,但現在媽媽主動喊爸爸進廚房一塊兒燒晚飯了,那就說明雨過天晴啦。
哈,家庭裡很多事情是說不清楚的。不聾不啞不做阿翁,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天底下的夫妻大概會天天崩潰。
畢竟按照書上的說法,夫妻相處之道除了靈魂的契合外,還有對彼此的包容。
樹葉如此簡單,這世上尚未沒有完全一致的兩片;何況是如此複雜的人呢。
鄭明明不知道的是,比起她的如釋重負,她爹簡直如臨大敵。
陳老?板的驟然發力,嚇得鄭國強渾身一哆嗦,本能伸手擋在前麵,試圖保護自己的清白:“小孩還在外麵呢,你可彆……”
陳鳳霞目瞪口呆,直接“呸”:“你想什麼?東西想?”
她的老?天爺哎,他躲什麼?躲,她鬼子進?軍,他十八歲的黃花大姑娘?滾!
鄭國強也知道自己反應過度了,可怪不得他想歪了。前段時間兩口子天天蜜裡調油,架勢都趕上老?房子著火了;這段時間一人一個被窩,這孤衾冷枕,她想那個啥不是挺正常的嗎?前段時間他們兩口子在臥室裡躺著看香港錄像帶,就有在廚房裡啥啥的情節。
尤其是她剛才?拉他進?廚房時動作的急迫和表情的熱切,就很那啥啥啥。
最?主要的是陳老?板現在活得相當隨心所欲,基本上想乾什麼?就乾什麼?,毫無心理負擔啊。呃,他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好。
他未曾沒在老婆麵前藏著心思,陳鳳霞哪裡會讀不懂他欲言又止的表情,索性白眼翻上天:“可不美死你!說咱姑娘呢。”
鄭國強雲裡霧裡:“明明怎麼了?不挺好的嚒。”
弟弟這麼?跑來跑去地鬨騰,都不影響他姑娘學習。說實在的,不是他老?王賣瓜自賣自誇,上哪兒找比他姑娘更好的孩子啊。
陳鳳霞就嗬嗬:“對啊,好東西都是遭人惦記的,人家惦記上你姑娘了。”
鄭國強聽他老?婆嘰裡呱啦一通講述外加分析,感覺陳老?板不愧是當老?板的人,真會看圖說話。一隻粉紅色的信封都能被他扯出一篇小作文來了。
陳鳳霞瞪眼睛:“我是瞎編嗎?我告訴你,這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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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1>定不是一般的信。絕對有人對明明有意思了。”
鄭國強看她亮得嚇死人的眼睛,總覺得哪兒怪怪的:“你這是生氣呢還是高興啊。”
用最興奮的語氣說最嚴厲的話,拿現在的一個流行詞彙來形容,就是精分。
陳鳳霞叫丈夫給問得啞口無言,她哪裡能說得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麼?心態。她的心態體現了世界的本質——矛盾。
鄭國強可不像妻子這般糾結,他往油鍋裡下鯽魚,隨口道:“還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呢。你自己在這兒腦補個什麼?勁。你猜來猜去,不如直接問她。”
陳鳳霞感覺自己拉進?廚房的是寂寞。這事兒能問嗎?要?是明明原本一心隻讀聖賢書,壓根沒這個心思,結果被她一提,直接覺醒了,那她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鄭國強哭笑不得地搖頭,有一說一:“明明還一心隻讀聖賢書啊。她看的雜書比聖賢書多得多。”
他們家不限製小孩讀書,明明從舊書攤子和書店還有圖書館搬回來的書那叫一個豐富多彩。要?是嚴格按照某些標準,簡直可以說一句五毒俱全。
還用他們提醒?現在的小孩啊,說不定懂的比爹媽都多。
可惜鄭國強能說服陳老?板,卻沒辦法讓後者克服慫。
對,陳鳳霞同誌上下兩輩子在女兒麵前都會冷不丁地冒出慫勁,有點兒類似於麵前馮丹妮時的感覺。
她說不清楚是為什麼?,就是犯怵。
於是她就推鄭國強:“你去問。”
鄭國強無語了,這種?事他怎麼好問。要?是鄭驍給人寫情書,唉,五歲的小朋友要?真有這能耐也是天賦異稟,估計他隻來得及高興顧不得其他吧;反正女大避父,明明都上初二了,他這個爹實在不太合適跟女兒討論愛情話題。
陳鳳霞反駁:“這算什麼?愛情,不過是太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