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祐樘收下他自薦上來的書後沒兩年,丘浚總覺得朱祐樘沒好好看。
按照丘浚的想法,他書裡的內容全是乾貨,每個設想都是可以付諸實踐的。
朱祐樘既然沒搞,那肯定是沒看明白!
於是丘浚又上書對朱祐樘說“要不我搞個摘要讓你看看我的思想精華吧,您覺得好的話咱就推行下去”。
朱祐樘拿他沒轍,隻好答應了他的請求。
所以說,這是個很有想法而且很敢行動的老頭兒。
知曉文哥兒他們的爹是餘姚那兩狀元郎,丘浚神色稍緩,隻是臉上仍是沒什麼笑意,隻點點頭表示他們爹很不錯。
見文哥兒的目光轉到了棋盤上,楊廷和對丘浚道:“您彆看這小子年紀小,他聰明得很,已經會打雙陸了。”他又揉揉文哥兒腦袋,問他看不看懂得圍棋。
謝豆替文哥兒回答:“文哥兒會下!”
丘浚向來是聽不得大話的,聞言皺起眉看向幾個小孩,感覺這幾個小子不誠實。
楊廷和沒跟丘浚一樣立即下結論,而是望著文哥兒奇道:“文哥兒當真會下圍棋了?”
這可就戳到文哥兒痛處了,他老實說道:“不會。”說完他又悶悶不樂地補了一句,“總輸!”
作為一個勝負欲極強的小孩兒,下不過他祖父這件事總讓他耿耿於懷。不提還好,一提他就想起他祖父那得意洋洋的嘴臉!
楊廷和見文哥兒小眉頭都快擰起來了,明顯輸了很多次。便是他這麼不喜歡說笑的人,瞧見文哥兒這副模樣還是樂得不行,笑道:“你才這麼小,想下贏誰?”
文哥兒繼續誇下海口:“贏祖父!”
丘浚聽到此處,眉頭才算舒展開。不過爺孫之間戲耍,算不得真下棋,長輩逗晚輩玩兒罷了。
有些喜歡溺愛孩子的長輩,甚至還會故意輸給小孩兒,叫他們高興高興。
丘浚自己因為天性使然絕不會做這樣的事,可也不會覺得旁人不該這麼做。
楊廷和伸手把文哥兒抱了起來,方便文哥兒把棋局看得更清楚。他一手攬著文哥兒,一手在棋盤上落下一子,轉頭問:“你來瞧瞧,我這一子落在這裡棋局會怎麼變化?”
文哥兒低頭琢磨起楊廷和那枚黑子所在的位置。
要是讓他算出三步以外的發展,他這腦子是指望不上的,可隻算一步的話,他還是可以看明白的。他在棋盤上看了一圈,指了指上頭兩枚白子:“被吃掉!”
這下丘浚和楊廷和都有些詫異了。
文哥兒可不是胡說,這兩枚白子是真的可以吃掉。
這說明文哥兒至少粗淺地弄懂了一點圍棋規則。
楊廷和誇道:“倒是我小瞧你了,這麼簡單的問題根本難不倒你。”
文哥兒聽到楊廷和這麼誇自己,小尾巴又翹了起來,樂滋滋地附和楊廷和的話:“難不倒!”
他如今全然是小孩子心性,絲毫不懂自己的表現哪兒超過了尋常小孩,是以被誇了便真心實意地開心。
楊廷和抱著他下完一局,期間時不時考校他幾句,等到棋下完了,才見王華與謝遷尋了過來。
王華兩人先向丘浚見禮,接著各自帶著自家小孩圍坐在棋盤旁。
王華笑著說道:“這小子自從跟他祖父學了點皮毛,棋癮就特彆大,沒給你們添亂吧?”
他們也是聽底下的人回來稟報說文哥兒他們碰上了丘浚兩人,才特意尋了過來。
楊廷和道:“文哥兒這般聰明,哪裡會給我們添亂?”
王華道:“那是他與你們還不熟,熟了就該上房揭瓦了。”
幾個大人聊了起來,小孩子也沒法插話,文哥兒隻能窩在他爹懷裡支起耳朵聽他們閒聊。
可惜大人之間的話題不怎麼對小孩子胃口,他小腦袋很快又一點一點的,差不多快被悶得睡著了。
最後還是丘浚打發他們這些年輕人繼續去逛燈市,王華他們才起身告退。
王華一行人離開了,楊廷和才與丘浚說道:“看來王家得了個麒麟兒啊。”
丘浚不是喜歡打趣的性格,聞言隻是微微頷首,口中說道:“再看看吧。”
楊廷和便也不再多言,繼續陪著丘浚下棋。
另一邊,王華抱著文哥兒回到燈市中繼續賞燈,見剛才昏昏欲睡的文哥兒又變得生龍活虎起來。
王華瞧見他這貪玩愛鬨的模樣,又給他介紹起了剛才那位丘大學士。
官場之中的種種齟齬,王華是不會講給小孩子聽的。
他重點講述丘浚小時候窮到買不起書,靠著借彆人的書博聞強記,硬是二十出頭就考到了廣東鄉試第一!
瞧瞧彆人,多不容易!
關鍵是啊,人書讀一遍就能倒背如流!
而且人七八歲就能作詩,如今已經寫了幾萬首詩了!
文哥兒:?
不是,你們明朝人怎麼回事?
隨便個人都能七歲作詩是嗎?
隨便個人都能過目不忘是嗎?
你們有沒有考慮過普通人的感受?
這個大明不能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