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讀《稼軒詞》了,挺不錯,看來你學有餘力……”王華睨著文哥兒說道。
文哥兒見王華話裡的意思是“既然學有餘力那就加課吧”,立刻急了,飛也似地站起身來,大逆不道地伸出小爪爪捂住他爹的嘴巴,不讓他爹繼續說出可怕的話。
王華前頭雖有兩個兒子,可他們都不敢這麼造次,隻有文哥兒有膽子這麼為所欲為。
文哥兒又是小小地“唉”了一聲,張口就給他爹背書:“江頭未是~風波惡,彆有人間~行路難。”
王華:“…………”
王華伸手薅了把他毛茸茸的小腦殼,根本不曉得他這小腦袋瓜子裡頭一天到晚在想什麼。
他都這麼慘了,親爹可不能再加課了!
要不然他這朵明朝小花骨朵,真的就要被壓彎了腰!
壓力大,長不高!
不過家長和老師有時候就是這麼奇怪,小孩子中規中矩可能壓根記不住,你要是調皮搗蛋得特彆出格,他們能記一輩子。
王華也一樣。他被文哥兒捂著嘴也不躲,笑著聽文哥兒說起謝遷殘忍無情直接讓他開始讀《春秋》的事。
文哥兒是真的著急呀。
文哥兒這才想起自己的來意。他本就沒指望要到賣拚圖的錢,跑來興師問罪純粹是為了給禮物的事做鋪墊。
文哥兒說道:“師妹周歲,得送禮!”
王華聽他煞有介事地喊起了師兄師妹,也不糾正。他笑著說道:“你準備送些什麼?”
王華本也隻是逗逗他,聽文哥兒說謝遷讓他學《春秋》,就知道他在謝家肯定又乾了什麼不該乾的事或者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他也沒直接問文哥兒,準備回頭和謝遷見而了再問問。
王華挪開文哥兒捂在自己嘴巴上的小爪爪,說道:“你來就是為了問拚圖的事?”
王華想起了工匠那邊送來的第一筆“潤筆費”。
誰都沒想到小小的拚圖居然有這麼大的市場,光衝著這筆利潤,便是用金子來做抓周禮也沒問題。
王華很大方地說道:“可以,你回去想想送什麼吧。”
文哥兒一時語塞。
他還沒開始想呢。
“爹得出錢!”文哥兒隻能把最重要的事敲定下來。
文哥兒麻溜走人。
他爹真可怕,此地不可久留!
王華倒沒有文哥兒想的那麼壞,他拿著賬目去與趙氏講了講,準備把這些文哥兒出主意賺回來的錢單獨存著,以後留給他自己支用。
文哥兒有點狐疑地看著王華。
答應得這麼爽快,總感覺他爹偷偷藏了好多私房錢!
王華又伸手薅了他那小腦袋瓜子一把,說道:“怎麼?你想把自己的壓歲錢也拿出來儘一份心意?”
趙氏聽得一愣一愣的,沒想到文哥兒一個主意能弄來這麼多錢。她說道:“我會好好記下來的。”
趙氏收好賬本,想起自己自從有孕後文哥兒平時便主動地不黏著她了,不由起身走往文哥兒的住處。
走到門外,趙氏腳步頓住了。
要是家裡實在需要,也可以取來應應急。
文哥兒是個心胸開闊的孩子,絕對不會在意這點小事。
可他們是當長輩的,文哥兒自己心大,不等於他們父母可以對他不公允,賬目還是要記清楚的。
趙氏這才端過底下人新準備好的糕點和飲子,去問文哥兒和金生要不要停下來吃點東西再繼續。
文哥兒正在發揮自己腦海裡蹦出來的新創意,聽到他娘的詢問才發現他娘來了,忙過去一陣關懷,讓她彆自己把東西端來送去的。
愛護孕媽,人人有責!
隻見文哥兒趴在桌沿,指點金生在紙上寫寫畫畫,代他把圖紙畫出來。
趙氏在外頭看了一會,沒有進去打擾,而是去支了幾兩銀子塞給了乳娘,說是金生幫忙畫圖有功的賞錢。
乳娘推辭不過,千恩萬謝地收了。
趙氏摸摸文哥兒的腦袋,說道:“汪醫士說有孕在身也不能躺著不動,得多走動走動才好生產。你是嫌棄娘擾著你了?”
“才不會!”文哥兒把頭搖成了撥浪鼓,表示自己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為了不讓他娘誤會他在嫌棄,文哥兒趕忙招呼金生過來一起開開心心地吃糕喝飲子。
趙氏聽著文哥兒的關心,越發覺得自己這段時間不夠關心兒子。
千疼萬寵著長大的孩子,哪裡會早早懂事?
像文哥兒這樣小的小孩兒,應當是處處被人關心愛護的,而不是大人還沒有對他提出要求,他就自己乖乖把事情做好。
趙氏不懂丹青,不清楚兩個小孩到底是怎麼畫出來的,那些圖樣瞧著竟像是立在紙上似的。
再仔細一瞧,每個圖樣上還兩排圓圓的凸起或者對應的凹槽,有點像簡單的榫卯,偏又處處都透著點不同。
金生現在不能說字寫得多好,劃線畫圈卻是早熟練得不得了,簡直是文哥兒指哪畫哪,畫出來的畫稿那是越來越像樣了。
趙氏看著兩個孩子吃得開懷,心情也好了起來。
她的目光轉到不遠處的畫紙上,隻見上頭是用炭筆畫出來的一塊塊方形、三角形或者圓形圖樣。
趙氏左看右看也看不出這些圖樣到底是做什麼用的。
等文哥兒和金生差不多吃飽喝足了,趙氏才好奇地開口發問:“文哥兒你這是在讓金生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