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就是十歲的年郎,笑上一笑臉上便鬱色全消,隻剩獨屬於年輕的蓬勃朝氣。
沒等那王家小子找算賬,午給講學的夫子便來了。
比起早上那個一臉和氣的夫子,午這位明顯不是好脾氣,瞧學生裡頭混了個小孩兒很有些不滿。
李兆先忙領著文哥兒上去解釋了一番。
那冷麵夫子聽說是府學教授放進來的,冷淡地:“要是中途惹出亂子,你就和一起出去。”
李兆先忙帶著文哥兒回座位。
午的課是禮樂課,不過教的不是什麼禮儀音樂,而是教公文寫作。
這和科舉必考項目相對應。
一般來說,科舉第一場考的是你對四書五經的熟悉程度和理解程度。
簡單來說就是從四書五經裡扒拉出一句(甚至就個字),你自己聯係上文想想它是啥意思,然按要求寫個兩三百字小作文解釋一。
明清時期有一年的科舉出了非常離奇的題目,全隻有一個“二”字。
對,就是《二》,麵你來解題吧!
隻能說,字數越,破起題來越令頭禿。
比起被考官玩出花來的四書五經詞句解釋題,第二場就務實多了,就是結合時事給你出點經典事例,叫你針對這些題目判語,再寫按照規定格式擬寫對應的詔、誥、表。
這些都是當官必須掌握的基礎公文寫作能力,你要是遇到問題連判語都不會寫,你當什麼官?
等你入翰林了,皇帝讓你擬個詔書或者誥書,你連格式都不懂,你好意思說你是翰林院出身的?
表章之類的就更不用說了,你連奏疏都不會寫,怎麼和內閣以及皇帝溝通?
所以公文寫作能力,那是科舉必考項目。府學這邊就是了培養去參加科舉的,公文寫作課自然要安排上!
這可是文哥兒沒接觸過的內容,興趣頓時就更濃厚了,壓根忘了擠兌李兆先那個狐朋狗友,聽得老認真了!
今天夫子教的是怎麼寫判語。
判語這東,主要是依著《大誥》來出題。
所謂的《大誥》就是明初朱元璋叫編的明朝大案實錄,讓年度重大案件全收集起來,包括但不限於貪汙受賄、損公肥私、殺放火、亂搞男女關係等等。
裡頭記錄的犯罪行五花八門,判決之狠也令頭皮發麻,淩遲的、族株的、梟首(指砍完頭還要掛在鬨市示眾,類似於退學砍頭掛國子監外不讓取來)的有望破千,隻砍個頭允許親朋好友幫忙收屍的更是直接破萬。
主要針對對象是貪官汙吏、豪強鄉紳。
又名《我朱元璋殺瘋了的那些年》。
這書在洪武年間就被敲定國子監必讀教材,要求所有並背誦全文的那種。
文哥兒聽了一會就聽明白了,這位夫子其實是教刑法以及思政的,難怪這麼嚴肅!
聽著夫子娓娓給大夥講述案件內容,文哥兒發現這古代課堂居然沒有想象中枯燥乏味。
隻是判語這東壓根沒接觸過,哪裡知該怎麼寫?
《大誥》也沒讀過,也不知該怎麼判決。
這可就沒發揮的餘地了。
到了學生寫判語的環節,文哥兒就跟好奇寶寶似的趴在桌沿看李兆先動筆寫,李兆先寫一句就瞅一句,儼然想李兆先的判語當範文來研究。
李兆先一始還有點不習慣,差點就寫不出來,不過文哥兒眼裡純粹就是想學點新東的好奇,也就和平時一樣做起了當堂練習。
文哥兒很乖巧地在旁邊看了半天,大致就明白判語是怎麼個寫法。
跟地方官判案差不多!
難怪明朝讀書上學都是奔著當官去的,這還沒當上官就已經始學習發號施令了,真要沒考上心裡不得產生巨大落差?
比起早上純粹地讀讀書聽聽講,這堂公文寫作課還是有點超過文哥兒的能力範圍了,的識和思維都沒到位,對著夫子出的題目也就隻能看個熱鬨。
好在文哥兒是沒什麼野心的,想要的也不過是日子過得舒服些罷了,頂多就是偶爾奮起一讓娘心心。
不懂就不懂,又不丟,偷學一點是一點!
文哥兒想得,前頭那王家小子卻沒放過這個機會。
那家夥轉頭瞧文哥兒麵前空空如也,登時就得意起來,拿起自己可著勁憋出來的判語對文哥兒炫耀:“怎麼樣?這個你不會了吧?就你這樣的,怕是連字都還不會寫,跑來咱府學搗什麼亂?”
文哥兒:“…………”
好氣!
這怎麼這樣!
文哥兒哼哼唧唧半天,最決定板起小臉凶過去:“上課不許喧嘩!再吵我喊夫子了!”
王家小子:“…………”
文哥兒使用完“告訴老師”這個終極武器,還轉頭和李兆先小聲嘀咕起來:“都十歲了,字還那麼難堪,語句也不通順,和你比起來差遠了!這都好意思拿來炫耀,還說我不會!我今年三歲誒,今年也三歲嗎?”
王家小子:“………………”
王家小子恨恨磨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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