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哥兒知道丘濬在乾正事,可就是憋不住,拉丘濬就是一通輸出:這文章,特好!如果說剛才那文章是《大學衍義補》不好看的前幾卷,那這篇就是《大學衍義補》最好看的那幾卷了!
看看這想法,是不是和書裡那段老像了,就是寫得特簡明扼要,更容易讓人聽進去!
丘濬:“……………”
再說一遍,小子再說一遍!!!
舉例就舉例,說我的心血之作做什?!
我寫的書招惹了不成?好心書給看,居然還這挑三揀四!
都不知道我寫前麵的時候靈多充沛,經常一口氣能寫一兩千字!寫到後麵經常要考慮宏觀經濟學問題,想得那叫一個頭禿!
文哥兒見丘濬額頭青筋一跳一跳,瞧很“罵我可以罵我書我和絕交”的勢頭,立刻開始亡羊補牢:“……我不是說您寫得不好。”
這不是想舉個大家都懂的例子嗎?
丘濬都被他氣笑了,偏又沒法和個三歲小孩兒計較。
何況這小子張嘴就對應段落背了出,顯然是認真看書的,隻是童言無忌說了心裡話罷了。
丘濬擺擺手道:“行了,耽誤我閱卷,要看就安靜看。”
文哥兒正要乖巧地答應,就聽不遠處的劉健開了口:“卷子拿給我看看。”
文哥兒一愣,眨巴一下眼,抬起腦袋往劉健看去。
剛才他過去“拜山頭”時也偷偷打量過劉健,對這位一看就不苟言笑的劉閣老很好奇。不過他是很乖巧的,人沒表露出“快抱我大腿吧”的意思,他一般不會去煩人!
劉健是在和他說話嗎?
為什突然要看他手裡的卷子?
難道的人看起在認真工作,實際上眼觀四麵耳聽八方?!
是了,這就是上司們的基本技能,時刻關注員工在乾什,隨時隨地掌控全場,不允許任何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劃水!
文哥兒小心翼翼地確認道:“您是要看我手裡這份嗎?”
劉健後悔自己衝動開了口。
看看旁邊的丘濬臉色快黑成鍋底了。
他這一開口,是暴/露了他旁聽兩人對話的事實啊!
話都已經說出口了,後悔也沒什用。劉健隻能頷首道:“對,給我看看。”
劉健也讀過一點《大學衍義補》。說實話,丘濬講的道理都對,就是沒什用處,劉健看了幾卷擱下了。
他的時間是很寶貴的,空看這一本又臭又長的百萬巨著,還不如多批幾份公文。
可剛才聽文哥兒和丘濬就答卷聊了一段《大學衍義補》的內容,劉健對這本書頗改觀。也許老丘隻是囉嗦了點,好好篩篩書裡的水分還是不少可取之處的?
想是這想,劉健卻也沒儘信小孩子的童言童語。
具到底如何,劉健覺得口說無憑,還是看看文哥兒手頭那份策問再說。
文哥兒不知劉健曲折的心路曆程,聽劉健這說卷子呈給劉健,自己又轉頭磨丘濬給他看新文章。
丘濬意識到自己和文哥兒的對話被劉健聽了去,心情很不好,臉色臭臭的。
他看了眼巴巴地坐在旁邊的文哥兒,根本發不出脾氣,隻得直接給文哥兒勻了幾份新卷子,叫他自己看個夠!
文哥兒怕自己再戳中老丘的絕交點,還真乖巧地看起新文章。
至於表情會不會和剛才那樣千變萬,那就不是他控製得了的了!
劉健不愧是從小愛讀書的人,速度絲毫不亞於丘濬等人,很快就文哥兒覺得特好的策問掃了一遍。
比對文哥兒剛才提及的《大學衍義補》內容一看,這文章還真異曲同工之妙。
文哥兒的點評雖然稚嫩了,卻句句都切中要理。
丘濬其人,博聞廣記,什書都讀一點,什學問都通一點,可能就是因為他的學問堪稱百科全書,以他寫起書繁複駁雜、旨難辨,時候要撈出用的內容無異於大海撈針!
劉健不由端起茶邊抿了一口,邊打量起穿得花裡胡哨的文哥兒。
沒想到這小孩兒金玉其外,竟不是敗絮其中。
單看他能靜下心讀丘濬的書,就知道這小孩兒定力非凡!
想想丘濬那什都愛研究研究的德行,再想想李東陽那一天到晚呼朋喚友宴飲交遊的性情,劉健覺得這樣一個好苗子落他們手裡,怕不是會給他們毀了。
可人李東陽都收了徒,丘濬瞧也與這小孩兒關係極佳,他一個外人倒是無從置喙。
劉健擱下茶,剛才丘濬和文哥兒都覺得不錯的那份卷子放入一甲候選之列,繼續進行需要耗費一整天的閱卷工作。
這要緊的活兒,大家相互交流的也就那幾回。
通過一個早上的初篩,讀卷官們算是三百多份答卷全部看了一遍。
劉健挑出十份明天要在禦前讀卷的文章,拿回去與內閣諸人商量,順宣布其他讀卷官可以先去吃個飯再繼續忙活。
要是這十份卷子沒異議的話,下午就是針對剩下的卷子進行交叉評卷了。
簡單說就是考官們輪流在每份卷子上打“○”和打“x”,得到“○”越多的卷子次越考前,異議的卷子就大家一起討論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