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哥兒定下了當巡按禦史的小目標,接下來好些天整個人都精神奕奕的,讀起書來特彆積極。
李東陽覺得有些納罕,好奇地把文哥兒拎過去談心,問他最近怎地這麼用心。難道是謝遷使了什麼法子哄他讀書?
文哥兒如今已經對李東陽有了深刻的認識,知曉還沒定數的事決不能說給李東陽聽。
一旦叫李東陽知道了,李東陽一下子肯定給宣揚得人儘皆知!
文哥兒一臉堅定地做出守口如瓶的表情,表示自己堅決不會和李東陽透露自己的偉大理想。
結果王華正好端著茶在喝,瞧見自家兒子那副“我不說,我絕對不說”的小模樣兒,笑著擱下茶杯出賣文哥兒:“他說他要考進士當個巡按禦史,正積極備考呢。”
文哥兒:“…………”
這個爹怎麼回事!!!
還給不給兒子點隱私了?!!!
李東陽聽了直樂:“你怎麼瞧上巡按禦史這位置了?”
既然已經被親爹賣了,文哥兒也不瞞著了,把自己走遍大明的夢想給李東陽講了講。巡按禦史既然是差遣,乾完活就回京複命,那他隻要多搶著乾活,何愁沒辦法遊遍大明山川湖海、嘗遍大明美食!
李東陽聽了,不知怎地竟有一絲絲心動。
好在李東陽是個久經官場的成熟官員了,聞言搖著頭說道:“既是有差遣在身,怎麼可能讓你去遊山玩水?仔細你這個‘禦史’反被人彈劾了。”
文哥兒道:“隻要不耽擱正事,多走走多看看不是更有意義?朝廷的差旅費都給了,辦完事匆匆回來多浪費錢!”
李東陽再沒見過文哥兒這麼能說的小孩兒。
連他都差不多被說動了。
去都去了,多替朝廷看看當地風土人情有什麼不對?
“你小子啊,可真是巧舌如簧。”
李東陽自歎弗如地感慨起來。
他像文哥兒這麼大的時候可想不出這一套一套的說辭來。
文哥兒說服了他老師,感覺特彆驕傲。他溜達去找他的好朋友王文素,就見王文素正在研究分析一堆複雜的數據。
文哥兒坐到王文素旁邊看了一會,有點頭暈眼花。
他覺得王文素天天對著這麼多數學題眼睛遲早要瞎,不由和王文素聊起彩繪積木的銷量來。
複雜數據盯久了,應該來點簡單數據休息休息!
幫王文素打理鋪子的祥叔拿到積木之後提議試著用他們山西的顏料做彩繪積木。
一開始因為是要送給小孩兒玩的,文哥兒沒讓工匠給積木上色,隻儘量挑揀色澤鮮豔的原木來製作。
現在積木市場已經打開了,玩這東西的不僅僅是小孩兒,所以可以不必再局限於原木色!
要是彩繪積木賣得好,兩邊也算是雙贏了。
由於不少富貴人家都追求“雕梁畫柱”,工匠們本就擅長彩繪,雙方自然一拍即合。
王文素聽文哥兒問起了彩繪積木的事,馬上徒手給文哥兒畫起了報表。
自從開春推出進階版的彩繪積木套裝,不少老顧客又紛紛跑來回購,對新出的彩繪積木愛不釋手。
連王家文房鋪子裡的顏料銷量都好了不少,引得晉商會館的顏料供應商也行動起來了,紛紛幫忙推廣新出的彩繪積木套裝。
這東西就是他們家顏料的活廣告啊!
從彩繪積木和晉商顏料的銷量曲線來看,這事兒最終確實達成了雙贏的目的。
積木銷量增長了,王華那兒收到的“潤筆費”自然也多了,文哥兒看著王文素繪製出來的曲線非常開心。
文哥兒對王文素說道:“你寫了算術書可是要印出來的,可得多攢些錢!”
王文素都不知道文哥兒怎麼對自己的書這麼有信心。
就眼下這情況來說,印書還是非常難的,這種不受人歡迎的算術書更是如此。
怎麼看都會賠得血本無歸。
王文素倒不是很在意身外之物,隻是眼下他還沒把握寫出值得印刷成書的著作而已。
幸運的是,現在翰林院已經有一批人對算學產生了興趣,假以時日他們說不定能影響到朝野上下對算學的看法。
想到日後但凡遇到想要討論的題就能找到同好一起探討,王文素便覺得渾身充滿乾勁。
對他而言,這就是最大的樂事了!
文哥兒眼瞅著王文素眼底迸發出灼灼光彩,隻得放棄把王文素拉回俗世之中。
也許各個領域都需要一些這樣的“癡人”吧!
要不他再物色點物理化學“癡人”,讓他們組成數理化天團!
可是物理化學人才上哪找呢?
文哥兒想了半天,沒想出物色人才的好法子來,隻得暫且放下自己組建大明數理化天團的新想法。
不著急,等他以後走遍大江南北,一定能遇上適合的人才!
接下來的日子裡文哥兒開始專心讀書,諸位師長都在身側,他有不懂之處很快便能得到解答,自然進步飛快。
他每日清早的《聲律發蒙》課程也沒停下來,風和日麗時仍在池邊教授,雨來霧起便移步廊下,不知不覺居然把薄薄一本《聲律發蒙》給教完了。
文哥兒宣布結課的當天,滿心歡悅地帶著自己的“學生”們繞著翰林院的回廊漫步吟誦。
那小小的個頭與脆脆的嗓兒在暮春的細雨落花裡時隱時現,不知怎地竟給人一種仙童再世、點化世人之感。
那幾個跟著文哥兒讀了兩三個月書的皂隸,身上瞧著也似添了幾分書卷氣。
年僅十幾歲的少年們跟著那童音一句句地吟誦,隻覺胸中從此多了處雲蒸霧繞的仙山神跡。
謝遷得知文哥兒的《聲律發蒙》教完了,便每日給他安排四書五經的誦讀任務,表示不想讓他浪費早上的大好時光。
文哥兒本就在讀這幾本科舉教材了,有老師安排任務他也不虛,拿到誦讀範圍後又開始臨池讀書。
這次連成年的皂隸們也跟著來晨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