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官們察覺丘濬的訓斥比平時要更嚴厲,頓時悔不當初!
他們早該知道的啊,空子哪有那麼好鑽!
文哥兒在旁邊聽了丘濬罵遍所有下屬,等屬官們退了下去還頗有些心有餘悸。他感慨道:“你們禮部的官可真不好當!”
丘濬睨了他一眼,說道:“天底下哪有好當的官?你彆想考個進士就開始混日子,那才哪到哪?”
文哥兒道:“都說士彆三日當刮目相看,您不能用老眼光看人了,我以後可是想當巡按禦史的人!”他信誓旦旦,“再苦再累,我都不怕!”
丘濬搖著頭道:“以後少這麼嚷嚷,朝廷又不是你王家開的,哪能你想當什麼官就當什麼官?小心彆人聽了拿去做文章。”
文哥兒咋舌:“不都說童言無忌,怎地還有人要拿我一四歲小孩做文章?”
小時候大家不都大膽地說要當科學家宇航員國家主/席什麼的,誰有那個閒心和個小孩子較真啊!
大人嘲笑小孩子考慮要考清華還是考北大,小孩子還嘲笑大人沒有夢想呢!
丘濬一想也是,便也隨他去了。
文哥兒見謝豆自剛才丘濬罵人開始就沒再吱聲了,於是沒在禮部多留,領著謝豆溜達回翰林院玩耍去。
等出了禮部,謝豆才敢開口:“丘尚書凶起來真可怕。”
他可算知道為什麼彆家小孩一聽要去丘濬家就一哄而散了,丘濬凶起來是真的凶。
文哥兒對此不甚在意,有恃無恐地道:“反正又不會罵我們,不用怕的。”
謝豆還是沒有培養出文哥兒這麼好的心態。
兩人一道走回翰林院,路上遇到人就叫人家吃顆豆子,帶出來的豆子很快分完了。
兩小子帶著空盤子回到翰林院,謝遷問謝豆是要玩上一天還是要自己先回去。
難得被允許跟來翰林院玩兒,謝豆自然想和文哥兒玩上一整天。
謝遷便打發兩個小的自己玩耍去。
文哥兒當即帶謝豆去錦鯉池邊,給謝豆講起自己有好多“學生”的事。
他,王四歲,已經是聞名翰林院的小先生!
謝豆果然震驚不已,坐到文哥兒平時授課的大石頭上感受了一下當“小先生”的威風,不由說道:“我以後也教人!”
文哥兒道:“可以,到時我們看誰教得好!”
小孩子可沒有大人那麼多彎彎繞繞,謝豆聽後立刻乾勁十足地迎戰:“好!”
兩人嘀嘀咕咕地約定好了,又去尋那負責喂養錦鯉的老蒼頭討了些魚食,一起蹲在錦鯉池邊喂魚玩。
李東陽和王華相攜路過時見著了,與王華說道:“今年要不要帶文哥兒去看看龍舟?”
前兩年文哥兒還小,不好帶他去人多的地方,現在文哥兒也四歲大了,大人帶著去看看龍舟也無妨。
以文哥兒這麼愛熱鬨的性格,肯定會很喜歡出去玩兒。
王華沉吟片刻,說道:“也可以,不過先彆和他說,省得他天天惦記著這事兒。”
兩人說好了,回去後又約上其他人一起。
既然王華和李東陽都說帶上小孩,他們自然也打算帶上各家小孩一塊出去長長見識。
事情就這麼安排上了。
大夥默契地沒在文哥兒麵前提起。
文哥兒壓根不知道自己端午節可以出去玩耍,每天依然沒心沒肺地上蹦下跳。
月底李東陽收到楊一清自陝西送來的信。
信中主要講了兩件事。
一件是今年四月陝西洮州衛下冰雹鬨洪災,不少百姓的房舍被大水衝走,死於洪水之中的人也不少。災後他親自過去看過,洮州衛遍地狼藉的情況著實叫人痛心。
自從過了年,天災人禍又接連不斷地發生,連揚州這麼富庶的地方也因為知府組織上元煙火會過於混亂以至於溺死數十人。
各地的地震、旱災就更不用說了。
弘治四年怕也是不太平的一年。
另一樁事倒是沒那麼沉重,是楊一清找著了好幾個心儀的學生,其中一個說來可就特彆巧了,叫李夢陽。
楊一清甚至還隨信附上李夢陽的詩作,表示自己這個提學過來就是撿現成的,收到這樣的學生他都可以不寫詩了!
李東陽瞅著信上的名字,左看右看都覺得他師弟是在占自己便宜。
這家夥收個學生叫李夢陽,幾個意思!
不過天下人連重名的都不少,何況隻是一字之差的名字?
李東陽拿出李夢陽的詩細讀起來,也覺這後生寫得挺不錯。
若是這李夢陽考到了京師來了,他肯定也得親自見見,不然哪對得起楊一清這通誇讚?
李東陽把信收了起來,第二日便拿著去找文哥兒,與文哥兒說起楊一清遇上好幾個好苗子的事。
很不錯,馬上就要一對多了,你小子緊張不緊張!
文哥兒:?
我什麼時候說要一對多了?!
李東陽把楊一清特彆寄來的學生習作留給文哥兒好好揣摩,好叫他了解一下彆人的學生都是什麼水平。
文哥兒坐下翻了翻那幾篇詩文,怎麼看怎麼覺得他老師這次輸定了。
不是我方太弱,實在是楊一清坐擁整個陝西的生源啊!
這怎麼比?
這還怎麼比?
你叫個隻會算1+1=2的小學生去參加奧數比賽,那不是去送人頭嗎?!
這麼大的差距,哪裡是一天兩天能趕上的!
文哥兒悶悶不樂老半天,結果下衙後又聽謝豆興奮地跑過來說謝遷今年端午要帶他們去看龍舟的事。
他哪裡知道這事還是他爹和李東陽起的頭,送走謝豆後氣咻咻地跑去找他爹理論。
彆人的爹要帶孩子出門看龍舟,有的爹卻壓根沒這麼想過!
氣人,太氣人了!
爹比爹,氣死崽!
王華:“…………”
要不,端午那天找機會把這小子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