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沒什麼,傳統的端午節到處蹭粽子活動罷了!
文哥兒到家後也沒歇著,把自己薅回來的粽子挨個分了一遍,自己也騰出點肚子來吃了一個,這才滿足地洗淨手開始寫文章。
既然是出遊,那自然得寫遊記。
他把整個遊玩過程捋了捋,準備挑出最有意思的部分寫出來。
龍舟賽今天那麼多人看了,肯定很多人會寫,他得寫點比賽外的東西。
比如張鶴齡兄弟倆的賭局!
文哥兒有了靈感,立刻從自己和祖父出門前的約定說起,開始描述距離太遠看不清龍舟隊伍的焦急。
幸好!
張延齡出現啦!
張延齡,年紀不大,為人卻熱情又大方,力邀他過去下注。下注什麼的,王四歲根本不懂,不過聽說他們知道有哪些隊伍參加比賽,他就跟了過去!
接下來文哥兒用自己所有能想到的溢美之詞,瘋狂讚美起張鶴齡兄弟倆弄出的賭局,尤其是那製作得十分美輪美奐的沙盤,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再看看他們拿出來的賭注,那也是看得人眼花繚亂,尋常人贏了馬上能當富家翁!
這樣快樂的生活,真是令人向往啊!
文哥兒一口氣把整篇文章寫完了,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他琢磨了老半天,最後靈機一動,提筆在結尾處列了個“同賭者名單”。
像《小石潭記》《遊褒禪山記》之類的,不都在末尾寫上“同遊者某某某、某某某”嗎?
這很合理!
文哥兒給自己的遊記寫好了完美的結尾,很滿意地把它收了起來,準備明兒拿去給李東陽點評點評。
一夜無事。
第二日一早,文哥兒精神抖擻地去了翰林院,照例帶著自己的“學生”們完成了晨誦課程,解答了他們的一些疑問,並把自己答不上來的問題記下來去請教謝遷他們。
等課業上的疑問都解決完了,文哥兒才拿著自己的文章去給李東陽看。
李東陽一聽文哥兒這麼快把文章寫出來了,愉快地接過他遞來的文稿細讀起來。
讀著讀著,李東陽臉上的笑意就慢慢斂了起來。
李東陽神色嚴肅地把整篇文章讀完,把它轉給旁邊對文哥兒新作頗感興趣的吳寬,才問文哥兒:“他們當真在棚中設了賭局?”
文哥兒連連點頭。
好孩子從不撒謊!
賭博這事兒可不是小事,官學逮著學生賭博和逮著學生狎妓、盜竊一個性質,統統退學處理。
憲宗皇帝在位時就嚴抓過好幾回賭博問題,你要是不涉及錢財的琴棋“雅博”還好,涉及到財物那問題可就大了。
這還是朝廷放寬了限製的結果。
要是擱在洪武年間,那才叫人心惶惶,太/朱元璋下令讓唱戲的拔舌、賭博(包括下棋打雙陸)的剁手、踢球的砍腳,反正娛樂活動一概不許進行,大家一起建設美好大明!
要是還敢不遵守,就關進“逍遙牢”裡活活餓死,好叫世間少幾個禍害。
這禁賭、禁鞠、禁戲的禁令,一直到明中後期才陸續開放。
經過這一百多年的發展,許多限製也慢慢放開了,至少下棋打雙陸已經不會抓你去餓死了。
不過涉及財物的賭博之類的還是不允許的。
蹴鞠雖沒解禁,私底下卻是踢出了新花樣,由於朝廷不允許文武百官、軍中將士踢球看球,民間蹴鞠藝人的地位也逐步降低,唯有不少風塵女子開始以蹴鞠攬客。
這類蹴鞠表演氛圍、助興性質比較濃鬱——
美人追著鞠球跑得香汗淋漓,下場後再與恩客你儂我儂,竟也成了一種彆樣的情趣。
像錢福就曾寫詩描述過他欣賞過的美人蹴鞠,說是“蹴鞠當場二月天,仙風吹下兩嬋娟”“幾回蹴罷嬌無力,恨殺長安美少年”。
詩中多有描寫“粉麵”“娥眉”“玉筍”“金蓮”等等的語句,大抵便是他流連歡場時所作的詩。
至於戲曲,還處於丘濬閒來沒事寫出《五倫全備記》都要被王恕嘴一句“你一理學大家怎麼寫這玩意”的地位。
百姓隻要不瞎編排曆代帝後以及往聖先賢,倒也沒人管大夥私底下怎麼唱。
隻是終歸不入流罷了,也就下九流的伎人唱來供富商閒客取樂。
這三件曾被太/祖朱元璋嚴禁的事兒,如今蹴鞠、戲曲均已蕭條冷落,唯獨賭這一樣最該嚴禁的卻是屢禁不止。
賭狗的賭癮上來了,誰都擋不住!
李東陽倒不是那種聽說彆人小賭一番就要去告發的人,可看看壽寧伯府這兩家夥乾的都是什麼事!
文哥兒才四歲,他們居然慫恿文哥兒一起下注!
弄得文哥兒都“心向往之”了!
這能忍?
這必須不能忍!
小孩子不懂事,都是大人沒教好!
這必須去禦前告張巒一狀,不能讓他家兩個混賬小子教壞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