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愣住。
照他的想法,那肯定是挑親近的人和喜歡的人了,不然難道挑不親近不喜歡的人?
“親近的人,不能做事嗎?”朱厚照疑惑的問。
文哥兒道:“也許能,也許不能,誰也說不準。所以殿下是先挑親近的、喜歡的人對嗎?”
朱厚照篤定地點頭。
“假如他們做錯了規劃、安排錯了人,害得許多人沒房子住、沒糧食吃,殿下會責怪他們嗎?”文哥兒問道。
朱厚照糾結起來。
在他這幾天的學習過程中,岐山腳下這個部族可是他一點點建設起來的,要是選出來的司空和司徒把事情搞砸了,他想想就很生氣!
文哥兒道:“他們可是殿下很親近、很喜歡的人,殿下應該不會生他們的氣的吧?”
朱厚照不吭聲。
文哥兒道:“殿下不生他們的氣,肯定就不會懲罰他們了。想來那些吃不上飯、沒房子住的人要麼餓死凍死,要麼離開部族去尋求彆的活路,這一年殿下的部族便少了許多人。”
朱厚照一聽自己的部族少了許多人,頓時肉疼起來。
偏文哥兒還在那裡講,什麼老實乾活的人餓死啦、什麼覺得不公平的人跑啦、什麼覺得沒有出頭機會的人離開啦,於是人越來越少,地沒人耕啦,活沒人乾啦——
最後隻剩下他和那些養尊處優的“親近”人乾瞪眼。
部族建設計劃,一敗塗地!
朱厚照:“…………”
朱厚照代入感很強。
已經開始瘋狂生氣了。
朱厚照道:“孤不選他們,選能做事的!”
文哥兒道:“那殿下怎麼知道他們到底能不能做事?像一開始那樣每個人問一遍嗎?殿下怎麼確定他們不是自吹自擂,而不是有真本事?”
朱厚照:“…………”
好氣哦。
為什麼要問他這麼難的問題?!
文哥兒瞧見朱厚照氣鼓鼓的模樣,伸手摸了摸他的腦殼,笑道:“這個問題就當你今天的功課好了,現在我們看看選好了人會怎麼樣。”
他給朱厚照提筆寫出《綿》的第六第七段。
既然司空司徒選好了,莊嚴的宗廟也建起來了,一切就井然有序地發展起來。
皋鼓日以繼夜地響個不停,成百堵牆接連築起。
很快地,雄偉的城門建好了,結實的宮門也建好了,聚攏民眾的大社壇也建好了,醜醜的西戎從此躲著咱們走!
朱厚照聽得心神激蕩,激動地說道:“合該這樣!”
沒錯了!
這就是他想要的!
造房子!
造大城!
嚇得醜醜的壞人聞風喪膽!
文哥兒見朱厚照這般興奮,不由又……領著朱厚照出去玩泥巴。
兩人先去看了看他們前些天分好盆的草莓盆栽。
見小小棵的草莓苗苗都活得好好的,文哥兒便開始帶朱厚照體驗什麼是古法築牆。
“教具”是文哥兒提前叫人備下的,一切就位以後他背著小手在旁邊優哉遊哉地指導朱厚照乾活。
朱厚照用小花鏟哼哧哼哧鏟土,他就告訴朱厚照這是“捄之(zhi)陾陾”。
朱厚照哼哧哼哧把簸箕搬到“版築”旁開始填土,他就告訴朱厚照這是“度(duo)之(zhi)薨薨”。
朱厚照……
朱厚照不乾了!
朱厚照氣呼呼地說:“你不做事!”
文哥兒用“孺子可教也”的眼神看著朱厚照。
很不錯,乾活乾到一半就知道生氣了,挺有反抗精神!
文哥兒過去接替了朱厚照的活兒,哼哧哼哧地把朱厚照填進兩塊木板之間的土搗實,說這叫“築之登登”。
等到辛辛苦苦地把土牆夯好了,還得把它前前後後反複修治得結實又美觀,這就叫“削屢馮馮”。
隔著一兩千年的時光,仿佛都能從“陾陾”“薨薨”“登登”“馮馮”這一連串活靈活現的擬聲詞聽見岐山腳下熱熱鬨鬨的築牆聲。
朱厚照繞著他倆合力築出來的小小“土牆”驚奇不已,嘴裡也跟著念起了“築之登登”“削屢馮馮”。
古人原來是這樣築牆的!
“他們沒有磚頭嗎?”
朱厚照問。
文哥兒道:“可能有的,但應該還是土牆更實惠,畢竟到處都能取土,不用特意去燒造。”
兩個人蹲在小土牆邊上嘀嘀咕咕討論了一會,都有些餓了,便相攜去用了午膳。
文哥兒臨走前又把功課給朱厚照複述了一遍,省得他玩得太開心給忘記了。
給朱厚照留下一個巨大的難題,文哥兒就溜溜達達地出宮去了。
朱厚照:“…………”
對哦,他們大獲成功的前提是選對了司空和司徒。
要怎麼才能選出真正能做事的司空和司徒呢!
太難了,真是太難了!
記下來,晚上問父皇!
朱厚照愉快地做好決定,開開心心地跑去帶著人挖泥巴玩古法築牆小遊戲,興致來了就自己動手,累了就學文哥兒那樣背著小手在邊上念“築之登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