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濬知曉這個消息後就對著文哥兒罵了錢福一通。
上一回錢福請辭丘濬心裡就老大不高興了,現在錢福再一次上書求返鄉,丘濬當然是直接開罵。
兩人默不作聲地沿著熟悉的街巷往回走。
錢福挑眉笑道:“我可是狀元,哪怕是賣字都多得是人買,你覺得我還會缺錢嗎?”
文哥兒搖著頭說道:“你少喝點吧。這麼喝下去,你身體真的可能吃不消。”
從此以後他便是自由之人,再也不需要考慮世間所有紛紛擾擾。
文哥兒見他這般情態,歎著氣問:“你回鄉的盤纏夠嗎?”
可見老天最喜歡他了!
文哥兒一聽,接連“呸呸呸”幾聲,說道:“什麼墳前?您肯定是會長命百歲的!”
才走回王家大門前,天上就潑下來一場大雨。
接下來一段時間,文哥兒都忙得腳不沾地,每天都在為《本草》這個全新的修書項目奔走,早上彙總彙總項目進展,中午跑去內閣邊蹭飯邊向丘濬他們彙報,儼然成為溝通三方的紐帶。
文哥兒離開錢福家走出一段路,就有些抱不住沉甸甸的酒壇子了。
至於這些年層出不窮的天災**,該來的總是會來,他再怎麼擔憂不安都沒用。
丘濬道:“我便是長命百歲,你到時也才三十出頭,莫不是不想來祭拜我不成?”
文哥兒聽後不吱聲了,無論如何都不開口說會去,怕說了以後那一天就不遠了。他說道:“咱不說這些不吉利的事!”
錢福見文哥兒準確無誤地找出自己藏著的酒,嘴裡還叨叨著什麼“出門不喝酒,喝酒不出門”,冷哼道:“你小子是不是每次來都盯著我的酒看,要不怎麼連我把酒藏在哪都知道?”
錢福都這麼說了,文哥兒也沒有非要給他塞錢不可。
文哥兒從丘家離開,轉道去了錢福家。
他對著外頭的傾盆大雨很是唏噓了一番,轉頭讓金生先把酒放到他房裡去,自己則跑去跟趙氏她們講自己運氣特彆好。
不過是一個狀元而已,錢福想歸家就放他歸家罷,朝廷想要多少人才要不到?
見錢福喝得酒意醺醺,文哥兒便直接抱走了錢福藏著的一壇子酒,臨走前還對錢福說道:“既然快要返鄉,那你這幾天喝完手上這壺就便彆再喝了,省得過段時間讓我聽說你半路隨王勃李白他們去了。”
丘濬罵夠了,瞧見文哥兒鵪鶉似的坐在旁邊,沒好氣地說道:“你日後要是也學他們那樣混賬,那就永遠彆到我墳前來祭拜我了。”
這也是他時常主動提起來的原因,既然這是所有人都無法左右的事,總得叫這小孩兒心裡早早有個準備。
文哥兒不理他,抱著酒走了。
要不是他們先那麼乾了,怎麼會讓錢福這樣的後輩跟著棄朝廷而去?!
錢福也沒攔著,由著他把酒帶走。
罵到痛心疾首處,他又開始點名莊定山(莊昶),表示都是他們這些所謂的隱居“名士”帶的壞頭。
反正,喝酒容易誤事!
消息一傳開,有人唏噓,有人不解,有人覺得錢福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文哥兒隻能乖乖巧巧地坐在邊上聽老丘罵人。
結果沒等文哥兒敲定《飲食詩話》的正式發售日期,就聽到個了不得的消息,錢福再次上書請辭之後被批準返鄉養病了。
錢福沒在意,仰頭把滿杯的酒都灌進自己肚子裡,隻覺渾身上下都暖洋洋的。
生死之事是常人難以左右的,許多老人都很忌諱言及生死,因為生老病死的後三樣確確實實在向他們逼近。
小孩子本就是最天真的,以為隻要不說不提,很多事便不會發生。
錢福這都堅決不上班了,朝廷也不會上趕著給他發俸祿,想回家就回吧!
不乖巧不行,不乖巧可能會被老丘掃射到。
文哥兒領著金生往裡衝刺,險險躲過了這場突如其來的夏天的急雨。
丘濬瞧見他那掩耳盜鈴的模樣,也沒多說什麼。
錢福這兩個月放浪形骸,整個人怕都泡進酒缸子裡去了,走進去就能聞到滿屋子酒氣。
那可是多少人做夢都想考的狀元哪,結果這錢福不好好為朝廷乾活不說,居然還稱病自請歸鄉,真是豈有此理!
正常來說官員退休朝廷都是有賞賜的,可錢福這不是正常致仕,還惹了朱祐樘不快,那肯定是連寶鈔都不會給的。
金生很有眼色地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