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靈瞧見他那仿佛揣著什麼大寶貝的激動模樣,不由得哈哈一笑,大方地說道:“拿去吧。”
文哥兒又去了元家一趟,和元思永討要《敦煌遊記》,順便告訴元思永他們的西部大開發計劃已經上達天聽,有空他們可以一起去參觀京師第一個馬鈴薯育種基地了!
元思永去的時候隻是想增長一下見識,一路走過來卻讓他感悟良多。
河西走廊周圍確實是一大片一大片的不毛之地,能建立城池的地區尚且貧瘠,那些乾旱缺水的地方更是荒無人煙了。
元思永很是憂愁地說道:“那樣的地方一斤種子種下去,未必能長出兩斤糧食,想發展起來太難了。”
文哥兒一本正經地寬慰道:“這也不是一兩代人能做到的事,我們隻要儘量把能種樹的地方都種滿樹,能種糧的地方都種滿糧,剩下的事便交給子孫後代去煩惱了!”
元思永覺得文哥兒說得很對,點點頭和他約好下次一起去育種基地那邊瞧瞧,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接下來估計會和趙淵常駐在那邊。
看過那漫無邊際的茫茫荒漠,就特彆想給它頭上添點綠!
他現在對種樹種糧這事兒充滿熱忱,完全不想讀什麼聖賢書了。
文哥兒離開元家的時候撞見了從外頭回來的元守直。
剛忽悠完彆人兒子,迎麵就撞上彆人親爹,文哥兒內心還是有一點點慌亂的。
不過他仔細一琢磨,自己似乎也沒乾什麼壞事,隻是不小心讓一個在人生道路上迷了路的少年找到自己的方向罷了!
文哥兒這麼一想,頓時就理直氣壯起來,很開心地向元守直問好。
元守直瞧見登門找兒子玩耍的文哥兒,心情有那麼一點複雜。可惜絕佳的涵養讓他做不出對一個小孩子擺臭臉,迎麵碰上了他也隻能點了下頭算是回應了文哥兒的問好。
文哥兒撒腿溜了。
朝廷收到王守仁對這次關外之行的自陳,很快決定好對王守仁的賞罰,賞肯定是要賞的,畢竟關外七衛的幾位都督都上書誇了王守仁,這是給朝廷長臉的事,很值得鼓勵。
而且關外七衛被他鼓動起來,輪番跟土魯番的人乾架,正好配合了朝廷擬定的“以寇禦寇”計劃,這是一樁極大的功勞!
可惜王守仁才剛考上進士一年,破格提拔是不可能的,隻能在物質上多多補償,再在檔案上記一筆功勞,以後有什麼考核升遷之類的都是有功之人優先!
文哥兒對著賞賜文書研究了半天,很是羨慕地得出結果:他哥又有了錢,又有了前途!
賞是賞了,罰也沒少,王守仁畢竟是私自離隊滯留關外,這事兒可大可小。
也不知是不是內閣還記著文哥兒當初的戲言,愣是把王守仁罰去運磚。
得運足三天再回翰林院上課!
文哥兒看到這個處罰決定後就樂了,屁顛屁顛地對他哥說:“明兒正好休沐,我約上夢晉兄去給你搖旗呐喊!”
他跟王守仁說起自己當初在內閣說過畫好《王守仁搬磚圖》要拿去給徐溥他們看的事,男子漢大丈夫,理當一口唾沫一個釘,說到就要做到!
王守仁:“…………”
怪不得有運灰運炭那麼多選擇,偏偏罰他去運磚,原來是這小子早早就在內閣作怪!
王守仁道:“你就不能盼著點好的嗎?”
他還沒回來,這小子就在內閣跟人討論怎麼罰他了。
文哥兒道:“怎麼能說是我不盼著你好呢?我那時候老擔心了,還問徐首輔是不是要扒你褲子打板子!”
扒褲子打誒,他都沒見識過!
王守仁:“…………”
這弟弟不能要了!
第二天文哥兒還真約上張靈跟著他哥去運磚,並且力請張靈帶上紙筆,多角度多方位記錄他哥搬磚的英姿,到時候他好挑揀出最能顯示他哥虛心受罰的一幅拿給閣老們看!
張靈本來就是愛看朋友樂子的損友,得知文哥兒這個打算後欣然答應,還真帶上紙筆準備去作畫。
王守仁看到文哥兒還真帶著張靈過來了,頓時一臉無奈地說道:“路上白請你喝那麼多酒了!”
張靈道:“已經喝掉的酒哪裡算數,文哥兒可是許諾接下來請我敞開了喝的!”
王守仁懶得搭理他們,兢兢業業搬磚去了。
跟他一起乾苦力活的還有不少京師的囚犯。
雖說甭管犯了什麼過錯都會被罰來當苦力,但王守仁這種有功名在身的讀書人到哪裡都會被優待,這三天的運磚處罰不至於真讓他受苦受累,更不會有人動不動甩他鞭子。
甚至連他帶兩個親朋好友進場都沒人說什麼。
文哥兒在邊上看了一會,見他哥壓根不搭理他們了,頓時反思起自己是不是做得有點過分。
他糾結了一會,轉頭和正悉心作畫的張靈講了一聲,蹬蹬蹬跑過去表示要幫他哥一起搬,說完就賣力地幫王守仁一起把磚頭擺到手推板車上。
王守仁瞧見文哥兒哼哧哼哧地陪自己運磚,沒好氣地道:“去去去,彆搗亂,一會把你累出事來我還得挨爹的打!”
文哥兒道:“我才沒搗亂,我可能乾了!”
王守仁見他堅持,也就沒再說什麼,邊乾活邊瞅著他能堅持到幾時。
等到文哥兒中午屁顛屁顛跟著他一起去吃這邊給囚犯準備的大鍋飯,王守仁才生出一絲絲懷疑來:這小子是不是沒吃過牢飯,想跟著他來蹭一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