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大略地往後看了看,很快注意到兩個熟悉的名字:文璧和祝允明。
似乎是吳寬和王鏊他們看好的吳門後輩,而且還是文哥兒那個新社的成員?
王鏊這個考官倒是把他們都錄取上來了,看來這一聲恩師祝允明兩人看來是喊定了啊!
大明官場上老師倒是不愁多,隻要你喊得出口,你就可以大方地擁有好些個恩師!
這邊李東陽正饒有興致地琢磨著名冊上的名字,另一邊的朱厚照也正圍著他父皇轉來轉去,一個勁地問朱祐樘什麼時候可以看到名次。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自己下場考試了來著!
朱祐樘被他兒子轉得眼暈,無奈地說道:“應當一會就送來了,你先坐好!”
朱厚照鼓了鼓臉頰,不甘不願地坐到朱祐樘邊上探著腦袋往門外看。
他小先生的會試結果馬上要出了,他當然要第一時間看到!
名冊很快送了過來。
朱厚照根本不等人呈上前,直接蹦下地跑了過去,直接搶過名冊找起了他小先生的名字。
朱祐樘隻能讓人先退下去,轉頭問朱厚照:“怎麼樣?找著了嗎?你小先生的名字你認識嗎?”
朱厚照覺得自己被小瞧了,氣呼呼地說道:“我早就把字都認完了!”
隻是有時候那些字排在一起他不知道是什麼意思而已!
朱厚照埋怨完他父皇,攤開名冊定睛一看,臉上立刻露出驚喜的神色來。
他興衝衝地跑到朱祐樘身邊,龍腦殼直接拱到了朱祐樘眼前,迫不及待地追問道:“父皇看,是第一!小先生在第一位!第一位是會元對不對!”
為了充分了解他小先生的考狀元進度,朱厚照可是認真了解過整個科舉流程的,知道鄉試第一是解元,會試第一是會元,殿試第一是狀元!
現在!
他小先生已經是解元了!
如果這名冊排第一是會元的話,他小先生隻差一個狀元就是特彆厲害的三元及第!
他小先生,特彆厲害!
朱祐樘微微訝異,接過名冊一看,果然在最前麵看見了文哥兒的名字。
真的是會元!
彆看他是一國之君,實際上很多事都是底下的人擬好來找他商量。
如果他越過這些流程直接指定誰當什麼官、指定要誰金榜題名,文武百官絕對會齊齊跪到宮門外大呼這麼乾大明要完。
像他父皇憲宗皇帝愛用傳奉官,這麼多年來一直被百官追著罵個沒完。
傳奉官指的就是皇帝不走正經選拔流程直接授予某人的官職。
所以殿試時如果相應的名單呈到了他麵前來,朱祐樘有權利從其中圈選出心儀的狀元來。
可要是他屬意的人選根本不在名單之內,他就不能越過一眾讀卷官去直接指定了。
更彆提去乾擾鄉試和會試的結果。
所以這個結果對朱祐樘來說也是有些意外的。
見兒子正一臉期待地看著自己,朱祐樘不知怎地也有些開心。他笑了起來,說道:“是會元沒錯。”
朱厚照聽完後高興得一蹦三尺高,本想來一句“我小先生馬上三元及第”,又想到他父皇說過不能提前嚷嚷他小先生是狀元,隻能用兩隻爪子捂住嘴認認真真把話憋回去。
那模樣怪有趣的。
朱祐樘笑道:“接下來你小先生還要準備殿試,你不要擾著他,得等殿試之後再召他入宮。”
朱厚照有點不開心,不過想到他小先生是要考狀元了,也就不急於讓朱祐樘宣文哥兒進宮陪他玩了。
他蹦蹦躂躂地跑了回去,跟張皇後她們分享文哥兒中了會元的消息。
張皇後等人:“…………”
以後這位小先生真就是她們聽到最多的外臣了!
想到這位小神童,張皇後又想起剛過去的冬天。
因著前些年文哥兒曾提及煤炭中毒的問題,朝廷每年都要以朱祐樘的名義下達宣諭命地方官向百姓宣講。
去年冬天二皇子病了一場,太醫院那邊派來的劉院判說是火氣重,要怎麼怎麼治。
結果旁邊的朱厚照卻說不是這樣的,是煤炭中毒!
他可是每天都聽穀大用他們給他讀邸報的,當時就聽到過這道宣諭旨意!
後來張皇後半信半疑地換了個禦醫來診治,那位禦醫就是按煤炭中毒來治的,還提議把二皇子的住處重新布置了一番,儘量彆捂得那麼嚴實。
打從出了這麼一樁事,張皇後對這位小神童也變得十分信服。
人家四歲就能關注到這種能挽救人性命的事,九歲考個會元怎麼了?!
此時宮外也十分熱鬨,負責到各家報喜的專業“報子”激動地走街過巷,爭取成為拿到最多賞錢的人。
這可是準進士啊!
我給你報這麼大一個喜訊,你不多給點賞錢說得過去嗎?
最熱鬨的要數王家了。
以前都說這是“王狀元家”,如今大家都齊齊往“王會元家”跑。
跑得最快的人當然拿到了最大一筆賞錢,跑的慢的也能拿到幾個銅板或糖果餅子沾沾喜氣。
王老爺子上一次這麼暢快還是兒子中狀元那會兒,現在孫子連中兩元,他直接掏自己的私房錢表示府中上下都得賞,可著勁賞,大家一起開心開心!
文哥兒這個會元本元也被圍堵了,他都沒等到人潮散去後親自看榜呢,就有不少認得他的人跑過來報喜,一來二去就把他團團圍住了。
祝允明也很為文哥兒高興,見狀樂不可支地說道:“你且在這兒把人都吸引過來,我和徵明他們正好去看榜!”
文哥兒:“…………”
可惡,這是真朋友沒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