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試過後的京師分外熱鬨,對考生們來說,下第的可以收拾收拾回家,考上的可以開始在京師交朋友攀關係,爭取殿試能有個好名次。
由於試卷和答卷都是考生們自己出錢買的,哪怕是落第了也能讓考生自己領回去,不少人或是舍不得自己花錢置辦的答卷或是想看看自己卷子上有沒有考官點評,紛紛到指定衙署領回了自己的答卷。
不少人看到自己第二場或第三場的答卷獲得了考官點評,隻是第一場發揮得不夠好,都準備回去卯足勁和八股文死磕到底。
後來不知是誰發現自己的卷子上居然有一行比較稚氣的筆跡,後頭加的還是東宮的印璽,登時睜大了眼,忙跟旁人分享起這個驚喜。
很快地,大家都開始問周圍的人有沒有拿到太子的點評。
雖然數量不多,但真的有!
考生們研讀完太子的點評,發現這些點評雖然說得不那麼文縐縐,但都能誇到點子上。拿到太子評語的考生都激動不已,他們寒窗苦讀為的不就是“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嗎?
原先他們以為太子才八/九歲,入貢院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沒想到太子不僅為他們換了難題,還認真看了答卷!
太子最喜歡點評的居然是判語題,而且每篇有太子點評的評語寫得確實都很不錯,說明太子居然真的能看明白!
所以,太子喜歡刑律方麵的人才?
不少人都有些意動。理論上來說,大家的判語課上都要學《大誥》之類的刑律書,但由於備考時間寶貴,他們需要花更多時間鑽研時文寫作,自然便不會花太多心思在第二場、第三場上頭。
既然太子喜歡,他們平時須得多研讀一下才是!
畢竟太子如今已經這般賢明,再過幾年怕是就能參與朝政了,到時候他們要是真考上了說不準能到太子身邊一展所長!
大明對繼承人的選擇是嚴格遵循嫡長子繼承製的,基本沒什麼皇位紛爭,皇帝與太子之間也鮮少相互猜疑,頂多隻是不那麼親厚罷了。像當年太宗皇帝整天想打仗,留在京師監國的便是仁宗皇帝,而且監國的次數不是一次兩次!
他們如今這位陛下並不是喜怒無常的人,性格十分仁厚。如果他們將來有幸成為左右春坊官員,旗幟鮮明地幫太子做事並不會讓他們陛下不喜。
這一刻,拿到太子點評的考生看著卷子上的評語,心裡都有了一個新目標:他們得儘快考上,以後爭取能為太子做事!
先從每天多了解一點刑律知識開始!
也不知是不是王小神童知曉了他們的決心,一份名為新報的報紙在殿試前夕悄然麵世,與它一起同時麵世的還有坐落於京師各個角落的書報亭。
書報亭曾經被譽為“城市衣襟上的鮮花”,那一張張薄薄的紙,曾在昏暗蒙昧的年代讓更多人聽見了那一聲又一聲近乎聲嘶力竭的呐喊,也曾在文化匱乏的年代把無數新聞、詩歌、散文、帶入千千萬萬家。
真正的富足不應該隻有酒肉滿桌,還應該有精神上的滿足與提升。
新報該走的流程早就走完了,文哥兒在進貢院前把事情就已經安排下去。
忙活完監考和閱卷的事以後,文哥兒便找了個休沐日
領著小夥伴們去驗收成果,順便把這當成是一次聚會。
整個新報運作最重要的是活字印刷作坊,這個坐落於張老道的道觀附近,諸多工匠忙活了一整個月才把文哥兒敲定的常用字打造出來,剩下的非常用詞可以在有需要的時候現補。
要是出了什麼技術上的問題,也可以及時去找張老道他們這些專業人士來解決。
李兆先這個在工部混的人看得最仔細,旁人都覺得六部之中工部排最末,可他卻覺得在工部乾活很有意思,尤其是每次跟文哥兒聊過以後更是覺得這些活兒格外有意義。
李兆先還親自坐到兩個轉輪之間,試著學作坊工人那樣轉動轉輪找字。
文哥兒覺得這個畫麵很不錯,讓周臣他們幫忙給畫下來。
唐伯虎也一起跟來玩耍,聽文哥兒這麼說後捋起袖子說道:“為什麼不讓我畫?我也能畫!”
文哥兒故意道:“夢晉他們去過敦煌以後畫技越來越好了,你怕是比不過他們去!”
唐伯虎春風得意地浪了幾天,最聽不得的就是“你比不過他們”這種話,馬上轉頭對張靈他們說道:“來,我們一起畫。”他還讓李兆先且坐在那兒不要動,好好當他們的作畫工具人。
文哥兒哈哈一笑,對李兆先說道:“不如師兄你順手排篇老師的文章,親自試印出來帶回去給老師看看吧。”
李兆先聞言有些意動。他知道李東陽不太喜歡他去工部,他是個孝順兒子,也想讓李東陽開懷開懷。
於是一行人要麼選字排活版,要麼攤開畫紙作畫,要麼坐在一起吃喝閒談,快快活活地消磨了半天。
李兆先這個生手還真把李東陽一篇得意文章給排出來了,並親自體驗了一下如何進行活字印刷。
“還真的挺便捷。”李兆先看著印出來的文章誇讚道。
文哥兒笑道:“排都排好了,多印一些拿回去送給親朋好友,也算是給新報預熱一下。”
中午由徐經這位新社新成員請客,徐經腰包鼓得很,非常闊氣地讓大夥隨便吃,不要擔心把他吃窮。
大家得知他不僅祖上曾經闊過,現在也還特彆闊,都化羨慕和嫉妒為力量,特彆不客氣地宰了他這狗大戶一頓。